回忆(1/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子苓向南方》最新章节。

2015年秋,S市艺术学院。

夏子苓第五次调整投影仪焦距时,林夏正用解剖剪裁切过期杂志。泛黄的铜版纸碎片如蝴蝶纷飞,落在她们从二手市场淘来的铁艺茶几上,盖住三碗已经凉透的皮蛋瘦肉粥。

“苓姐,这批艺校生的下颌角都像流水线生产的。”林夏把模特资料卡甩得哗哗响,腕间红绳串着的转运珠硌到夏子苓手背——那是她逃出山村时唯一带走的物件。

夏子苓的钢笔尖悬在评审表上方。诊所学徒捎来的艾草香囊在空调风里打转,她下意识用左手揉捏右手虎口。今早在解剖室握持了三小时血管钳,此刻指节正发出抗议的酸响。

“要不去酒吧街碰运气?”林夏突然从碎纸堆里抽出张泛黄海报,“上个月倒闭的Livehouse在清仓,主唱们总比学生多点故事感。“

血腥玛丽泼洒的污渍里,四个黑衣少年在霓虹灯下凝固成像素点。夏子苓的瞳孔突然收缩——右下角贝斯手耳后那道新月疤,像极了上周解剖课展示的尺神经沟。

“叮——“解剖室传来的短信提示音救了她的迟疑。导师的催促在屏幕跳动:【子苓速归,有急诊手术观摩机会】。林夏已经抓起摩托钥匙,鼻尖的小雀斑在夕阳里雀跃:“最后三家,赶在医学生门禁前回来!”

顾南彻踹开更衣室破门时,正撞见鼓手往贝斯箱塞安全套。霉味混着劣质发胶味扑面而来,他扯掉黏在锁骨上的退热贴,喉结还残留着青霉素过敏的红斑。

“南哥,外头有个医学生找你。”主唱嚼着口香糖踹他小腿,“穿白大褂的,不会是上回在急诊室...”

消毒水味比人先到。顾南彻抬头看见逆光而立的夏子苓,她胸前别着的银质听诊器正折射着霓虹灯,像把悬在胸口的柳叶刀。

“我们是青禾广告。”夏子苓的视线掠过他渗血的耳钉,“需要模特拍摄禁烟广告,时薪三百。”她递名片的手势像在递手术同意书,林夏补充说明的尾音散在突然炸响的吉他啸叫里。

顾南彻用贝斯弦绞断退烧贴包装:“医生也信二手烟致癌那套?”他故意朝她吐烟圈,却在咳嗽时露出破绽——白大褂口袋里的哮喘吸入器。

夏子苓突然抓起他左手按在调音台上。林夏的惊呼声中,她指尖划过他虎口的茧:“每周三、五下午去琴房代课,时薪八十。”医用触诊灯从包里亮起的瞬间,顾南彻看见她白大褂内衬绣着的【仁和医院实习】金线。

“瞳孔对光反射灵敏。”她冰凉的手指翻开他眼皮,“但结膜充血,建议查肝功能。”触诊灯转向他锁骨下的疹子,“青霉素过敏还敢喝超市止咳糖浆?”

鼓手憋笑憋得踢翻效果器。顾南彻涨红着脸套上皮衣,铆钉划破袖口的声音像垂死挣扎:“你们广告需要什么?堕落?颓废?”他突然扯开衣领,心口纹身还渗着组织液,“还是要这种新鲜伤口?”

夏子苓的钢笔在报价单上画出陡峭的曲线:“我们需要生命力。”她撕下纸页拍在效果器上,“明天下午三点,带你的病历本来试镜。”

次日,在青禾广告仓库里,林夏踩着人字梯调整柔光罩时,夏子苓正在给二手无影灯接线。昨晚急诊室的脾破裂手术让她眼底泛青,解剖剪还别在白大褂口袋。

“第17个了。”林夏对着艺校男生们叹气,“苓姐,要不咱们改拍口腔广告?”她晃了晃手里的龋齿模型,“刚收的医科大教学废料...”

仓库铁门突然被机车轰鸣撕裂。顾南彻单脚支地摘下头盔,黑色铆钉夹克里居然套着病号服。他甩过来的病历本精准落在夏子苓面前,翻开页显示【声带息肉切除术后第三天】。

“你要的生命力。”他扯开纱布露出缝合线,喉结上的淤紫像未愈的吻痕,“够鲜活吗?”

夏子苓的瞳孔微微扩张。她认出这是自己导师的手术缝合风格——每针间距精确到0.2毫米,打结方向呈顺时针37度角。无影灯突然亮起,顾南彻在强光中眯起眼睛的模样,与手术台上全麻患者惊人的相似。

“脱衣服。”她戴上医用橡胶手套,“我要看疤痕走向。”

林夏的咖啡杯摔在调色盘上。顾南彻挑眉勾起皮带扣:“你们广告圈都这么刺激?”却在看见她拿出皮肤标记笔时愣住——那支笔是他在急诊室顺走的,编号PD-20150917。

夏子苓的笔尖停在他肋骨下两寸:“胆囊切除术疤痕,建议用3D彩绘遮盖。”医用酒精棉擦过腹肌时,顾南彻突然抓住她手腕:“医生,你在发抖。”

仓库顶棚漏下的阳光在地面切割出金色牢笼。夏子苓的解剖剪抵住他颈动脉:“这叫生理性震颤,主刀医生日均咖啡因摄入超400毫克就会出现。”她转身打开保温杯,浓重的中药味立刻充斥空间。

林夏适时举起反光板:“小帅哥,知道怎么演出求生欲吗?”她按下老式录音机,急诊室监控录音突然外放——【血压80/50,准备开胸!】

顾南彻在手术器械碰撞声中褪去夹克。当他按照要求将香烟按向疤痕时,夏子苓突然用镊子夹走烟卷:“肺叶切除患者最忌二次感染。”她扔过来的润喉糖砸中他眉心,“含服,别咽。”

试镜结束后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夏子苓抱着器材箱往诊所跑时,听见巷尾传来钢管砸地的脆响。林夏的红发在雨幕中格外刺眼,她正护着相机包对三个混混亮出解剖刀。

“把内存卡交出来!”为首的花臂男啐出口血水,“敢拍虎哥场子的白粉交易...”尾音终结在夏子苓飞踢的伞尖下。她旋身时白大褂扬起水花,医用剪刀精准扎进对方大腿外侧的非致命区。

顾南彻的贝斯砸中第二人后脑时,夏子苓正用止血带捆住第三人手腕。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见她将混混的手机浸入路边中药罐:“草乌泡酒,正好分解指纹酶。”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夏突然拽着两人躲进诊所后门:“不能留笔录!我上个月刚满十八...”她的颤抖止于夏子苓按在肩井穴的手指。

顾南彻拧着湿透的病号服,突然发现问诊台玻璃板下压着神经传导图。他耳后的疤痕开始发烫——那是上周翻墙进医学院被铁网划伤时,某个值班医生给他贴的卡通创可贴。

“把衣服脱了。”夏子苓扔来烘干的白大褂,“除非你想得肺炎。”她调配中药浴包的动作行云流水,当归与艾草的气息里,顾南彻看见她后颈医用胶布贴着的体温计。

林夏在配药室哼起山歌时,暴雨正敲击着防爆窗。顾南彻的指尖抚过问诊台刻痕,那里有褪色的【林夏 2014.7.21】——正是打拐数据库里记录的失踪日期。

“为什么选我?”他突然开口,“你们明明付不起时薪三百。”

夏子苓的砂锅冒出蟹目泡。她把煎好的药推过去,碗底沉着枚生锈的乐队徽章:“你弹贝斯时,左手小指会不自主抽搐。”她点开手机视频,暂停在某个4秒32帧的画面,“这是早期腕管综合征的表现。”

顾南彻的勺子撞响碗沿。视频里他正在暴雨中护着摔碎的吉他,那道从耳后延伸至锁骨的疤痕,在闪电中宛如新生血管。

“我们需要这种破碎感。”夏子苓的钢笔尖在合同上悬停,“但不需要真的破碎。”她翻开的解剖图集里,用红笔圈着正中神经损伤案例。

玻璃门突然被拍响。苏瑾的玛莎拉蒂在雨幕中亮着双闪,她甩着湿漉漉的短发闯进来:“夏医生是吧?我要投个广告——给刚收购的妇产医院拍宣传片!”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