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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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在一栋大楼里面,里面空荡荡的,四面徒壁,除她之外没有任何一人一物。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她被浓浓的黑暗包裹着…一抹银色的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像是…柱子?眼皮很重很重,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她努力睁开眼再看了看,这时周围的黑暗已经褪去,而且还有了些光亮,一扇玻璃推门忽然出现,眼前赫然出现了银白色的门把手,原来刚看到的那一抹银是它。紧接着大楼内部结构、轮廓、物品摆设纵横交错地浮现出来,只是一瞬间,大楼里面就被填满了…言冬琦看清了,这里是医院。眼前的所有物体,没有舒适的五颜六色,只有黑白。除了人之外,医院里面该有的都有:分诊台、手术室、点滴房、收费处…可是刚刚明明这里什么都没有的啊?还没容她多想,医院门口的位置出现了两个黑影,他们弯着腰,双手在摆弄着脚旁边的那箱东西,黑暗中那股诡异另她不安,还有疑惑。再回神,那里又出现了排队的人群,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跟着队伍,离他们越来越近…当她看见神秘人脚下放着一箱白色的冥花,她内心先是震惊,然后悲伤的情绪不禁从眼腺里翻涌起来,那一刹那,仿佛她就明白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每个排队进去的人,他都会递上这样的一朵冥花:
“拿好花从右侧大门进去,就可以见到你们想见的人了!时间比较短,你们抓紧。”
她手中多了一支硕大的白色冥花,还没看清他们的样子,那两个黑影就不见了。真的可以这样吗?她真的可以再见到妈妈?质疑但又不想错过。她拿紧冥花,激动地跟随几个人进了一道大门,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妈妈。
她来到了一间房,那是医院的点滴房,一具具毫无生机的躯体,目光呆滞的坐在那里。她竟然没有丝毫恐惧,一心想着找妈妈,仿佛心头有个时钟不停地在倒计时,她开始疯狂地寻找,偶尔也能撞见有人抱着那些冰冷的躯体失声痛哭,惭悔…
迫切、期待还有忐忑,一次又一次以失望收场,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她太想找到妈妈了,可是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拖住了,脚跟变得很沉很沉,和平时走路不太一样,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眼睛像结了痂,像隔着一层厚重的霜,只要她看向楼梯间和大面积的玻璃板,视线就开始扭曲、旋转,像在一个幻境般,忽然也不知怎的,她感应到了妈妈的存在,妈妈就在那栋大楼里面。她发疯地来找到了那栋大楼,却发现这里没有楼梯?怎么会没有楼梯?大楼凹进去又凸起来,不断变换着,她气愤地抬起手不断拍打,不断拍打,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她很绝望,她见不到妈妈了,没有一条路是可以通向大楼的…
啊…
她猛然从忐忑不安中惊醒,那种寻找妈妈的感觉还在,仿佛刚刚那一切都是真的,原来这仅是个梦而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常常进入梦魇,那些时间交错的记忆里面,除了妈妈以外,还有其他人,让她在漫长的十几年里无法释怀。她想登陆QQ翻翻过往,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她的账号和密码,脑海中倒清晰浮现出另一组数字,她的心莫名的绞痛起来,她又想起他了。还好她顺利登陆了QQ,然后在加友搜索栏输入了那串数字,好友资料弹出来了,陌生的网名,却仍然熟悉。那个被她深藏起来的名字立马浮现在脑海里:王威。她像魔怔了一样,眼睛一直看着名片发愣,试图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会心痛,明明她已经选择忘记了,为什么还要想起?他只是在她的世界里短暂地存在过,微不足道。十多年过去了,比他更重要的人和事,要多得多…
2008年,那时候她还未满十八岁,涉世未深,在深某电子工厂里当一名普通员工。
流水线上的机板快速地流动着,她加快手中的速度,拼命地从物料盒里面拿出元件快速把它们插下去,双手不停地操作着,几乎累的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了。
“老乡,你又插错位置了!”
插错了?不管了。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知道杨家招就站在她身后,可她哪有时间搭理她?
“哎呀,你这样的方法不对,你看我,先把这电容的脚弯一下。”
杨家招站在她前面帮她插了几个件,她趁她帮忙的时间学了一下,没一会儿真的快了一些。
“你总共插几个件?”
“六个。”
杨家招把手上剩下的几个物料往盒子里一扔,气愤地说:
“天啊!拉长的老乡才插三个件,你傻呀!”
杨家招一副还想要骂她的样子,最后还是跑回她的工位压件去了。
她一直以为所有人的工作分量都是一样的…也是,她们好几个都是拉长的老乡,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言冬琦无奈地想。在工厂里,这样的不公不是一直存在吗?就比如她旁边这位,陈三妹,在厂里,一样举目无亲的,无人帮衬。她圆溜溜的脸蛋挂满了汗珠,身体僵硬地弓着,脸都快和机板贴在一起了,全神贯注,单手一个一个件吃力地插着,那一刻她既然还庆幸自己会插件。陈三妹和她一样,明明累的要死,却不敢反抗,不敢在拉长和其他员工面前多说一句…不一会儿功夫,机板就全部堆在她工位上了。她瞬间回过神来,慌慌张张,正准备插件,拉长忽然出现在她身旁,她的心扑通扑通地加快了速度,却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又开始低头拼命地做事。她以为她要骂人的,结果拉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从她物料盒里抓了一把电容,帮她插了一些,等清完了堆的板,便不动声色地走了。
真没用!她不禁自嘲。
没过一会儿,杨家招又跑了过来对她说:“插慢一点,大不了堆着,你再快她再给你加件,别到时累死你!”
她也想听她的,可是好难做到啊,感觉慢下来就跟做了啥亏心事似的,手还不听使唤,原来什么速度还是什么速度。杨家招唉声叹气地走了。
“今晚不用加班啊!”临近下班时间,拉长宣布不用加班的消息,她那几个老乡在那里欢呼起来,言冬琦失落的继续工作,不明白她们有什么好高兴的,出来上班,不就希望能多挣点钱吗?正班没上满,又总是不加班,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七八百,甚至不到,这点钱能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