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 户 人 家（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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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里有一户人家，值得一提。

一位老翁，名叫肖远盛，今年83岁，银发童颜，个头不高，爱着长衫，但不配马褂。戴一副老花眼镜，没读过书，却能看懂罗盘上的字和符号。这个老人算是一个小能人吧！他是地理先生。在山区这营生还算明智，一个装着罗盘的胯袋，胯在左肩，还用左手护着，看样子胯袋里装着宝贝。老翁文质彬彬，慢条斯理地出入在屯寨或者山间。闲时在家里和美妻漫谈，妻子是他续回的填房，比他小十几岁。乘没人时，老翁爱摸她一下，也常抱抱。妻子对他百依百顺，捶背抓痒，洗脚抹身，让老翁笑声朗朗。小妻有时也撒撒娇，投怀送抱，真可谓幸福满满。

山民老百姓，总指望祖宗保佑，想为祖宗找一穴龙脉好的墓地，将祖宗骸骨整齐地摆在金丞瓮里，上香鸣炮，葬在墓中，只要有点点钱，还要为祖宗立个墓碑，扩大墓院。

这些操弄，最需要地理先生钦点，选好墓地，选个吉日良辰。即使是三更半夜，人们熟睡，你也得爬起来去操办这类地理先生教办的事。中国几千年来都信这一套，那时的山乡，几乎百分之百都相信风水。地理先生喝辣吃香，封包拿来。几乎每村都有地理先生，有名望的地理先生还能到别的村庄去喝酒掙钱。肖远盛老了，走不动了。小屯十几户人家，一年到头，也就十次八次有封包拿来。

远盛翁的大儿子肖呈钧，也娶了个娇妻靓女，夫妻十分恩爱。但老爸的收入极少，你就得想方设法，养活一家九口。呈钧小时读过两年私塾，有那么一点知识，认为地理先生还是有骗人的成分。他不想子承父业，下决心要学会一门手艺。于是，他千方百计拜师，最终他学会了弹棉花。这手艺很吃香，家家户户，每天晚上都要盖棉被。被子盖久了，板结不暖，要请师傅来弹棉花。因此，这行当在山区挺受欢迎。在外弹棉花挣钱，是一个很好的门道。别看挣钱不多，长年累月，积少成多，一年下来也有不少进账。每次回来把钱交给妻子，妻子都会好好犒劳一番，久别胜新婚啊！何止是投怀送抱，逗得丈夫神魂颠倒。

但是命运不济，一天他师徒俩走在偏僻的山路上，遭崽徒抢劫，呈钧兄愤力反抗，被乱刀刺伤。徒弟将奄奄一息的师傅救起，乘船（那时也只能乘船）赶回公戍屯。回到寨底江边，呈钧师傅已经断气。乌乎哀哉，人财两空。妻子喊天哭地，也无力回天。家庭经济支柱嘭然倒塌，这一大家子该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