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十章:霜刀雪劍(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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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弩,”信孝挤在里面闻茄说道,“是古代兵车战法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早就有了,战国时期已普遍用弩,《战国策》称:‘天下强弓劲弩,皆自韩出。’而《荀子·性恶篇》直接指出此乃‘古之良弓也’。汉代刘熙《释兵》曰:‘弩,怒也,有执怒也。其柄曰臂,似人臂也。钩弦者曰牙,似齿牙也。牙外曰郭,为牙之规郭也。下曰县刀,其形然也。含括之口曰机,言如机之巧也,亦言如门户之枢机开阖有节也。’西汉开始弩的‘望山’上铭有刻度,作用相当于后世某些火器枪械上的表尺,便于按目标距离调整弩发射的角度,提高射击的命中精准。《汉书》则有传授‘望远连弩射法’十五篇。诸葛亮在蜀时,曾制造一种连弩,称为元戎,可连发十矢。晋代的弩较汉代大,有‘万钧神弩’之号。刘裕用万钧之弩,连破卢循。宋神宗时,李宏发明踏张弩,名叫神臂弓,一直流传到明代。北宋时,床弩盛行,射程更远。但在明代以后,更犀利的火器兴起,弩渐冷落。而在火器盛行之前的漫长岁月里,弩是古代一种大威力的远距离杀伤武器。它比弓的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命中效率更高,对使用者的要求也比较低。弩这种致命的武器,之所以被普遍使用,是因为不需要太多的训练就可以操作,即使是新兵也能够很快地成为用弩高手,而且命中率奇高,足以杀死一个花了一辈子时间来接受战斗训练的装甲骑士。欧洲那边的骑士认为弩弓是一种不正当的武器,因为它只需要很少的技巧即可操作。狮心王理查一世就曾经两次被弩箭射中,并在第二次伤重不治。如此一位伟大人物竟然死在一个普通或低等的士兵之手,对于贵族来说简直骇人。为此,教皇曾尝试以残忍为理由禁止弩的使用。”
蚊样家伙连发数矢,逼退纷涌而近的幢幢青磷之影,忙得没工夫念咒诀带我们穿垣开溜。恒兴在前边似渐招架不住,一迳催声不绝。花白胡须家伙捧着盒子挤在后边惑问:“你们这是什么穿越的法术呀?怎竟还须要念咒语才行……”有乐掏了一包红辣粉往外乱抛,随即在旁摇扇说道:“不懂就别乱说,人家这是高级的穿越之术。使用特殊的咒诀作为秘钥,以语音和意念驱动,配合激活身上揣藏之物的穿越功能,便可随时随地打开穿越时空的通道,根本不需要去寻找那些迷雾……”
恒兴和向匡在红粉弥扬之间呛咳叫苦道:“不要泼撒辣粉过来这边!我们看不清东西了……”有乐又撒出一包粉,甩着扇说道:“你们看不清东西,他们不也一样?”因见围涌过来的青光磷闪之影果然纷亦吃不消,往后退避不迭,有乐随手再撒一包粉,不意拨在蚊样家伙脸上,使其呛出涕泪,袖弩飕然发偏,射在向匡股后。
向匡一怔转望,随即叫苦:“唉呀,我挎袋里那两条鱼中箭了,可别是毒箭来着……”
白发遮颜的玄袍之人乘机避过向匡砍偏的刀势,甩出飞霜寒刃。眼见辉闪迅厉难当,我抬手急欲扬发幻谶,白发垂颊的蓝袍女子忽从角落里转晃而出,撩刃出袖,削向手腕。我收手移避,蓝袍女子顺势更加欺近,荡刃正要飞抹喉脖,忽似颈脊一凛,转头瞥见有个嘴里没剩几颗牙的老叟拄杖在侧。
蓝袍女子撩刃反削,却抹了个空。我随其惊疑不定的目光转觑另一边,但见那个嘴里没剩几颗牙的老叟拄杖在畔。蓝袍女子转刃急削,再次落空。嘴里没剩几颗牙的老叟出现在另隅,拄杖发呆。蓝袍女子顷为变色,更将迅疾的刀芒纷如雪片般泼洒而去。有乐感觉凶险,忙唤:“快跑过来这边,别愣站在那里危险……”嘴里没剩几颗牙的老叟在雪花般撒落的刃辉之间拄杖转望道:“小屋大维娅在哪儿呢,叫她跑回家去找姐夫来救场,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只怕要撑不住局面。”
我伸手要将他拉开,却没拽着。白发垂颊的蓝袍女子撒刃如雪落,旋即移立于旁,蓄势扫觑。那个嘴里没剩几颗牙的老叟拄杖从她后边蹒跚走过,蓝袍女子一惊转顾,再撩数刃追削,却又未劈中。惑眸环顾之间,只见那个嘴里没剩几颗牙的老叟拄杖在畔,却更立得靠近。蓝袍女子吓一跳,倾洒雪刃缤纷,泼头劈撒。随即刹势再瞅,不见老叟行踪,但一转头,忽见其在后面若有所思地扶杖呆立。
白发遮颜的玄袍之人甩出飞霜般的刃芒,荡击向匡招架不住,连退甚远,避恐不及。玄袍之人旋即甩刃旁掠,殛震恒兴迎狙之刀偏转开去,反袖撩绊,发出劲风卷引,出乎不意将恒兴撂翻掼墙,然后再次擞刃,扫去蓝袍女子后边,削抹那个嘴里没剩几颗牙的老叟扶杖愣立的身影。
我扬手急欲再出幻谶,蓝袍女子先已荡袖甩缠,霎随袖影翻晃,倏然吐芒寒掠,抹腕横切。我移避不及,只觉要糟,蓝袍女子却飒收袖刃,头额抵临一支连臂长弩,不知何时悄已斜指鬓角。蓝袍女子惊眸旁瞥,只见一个神态索然落寞的精瘦男子单手抬弩在畔,另伸一臂,将我拉开。
“米迦勒,”屋顶上方有语蓦近,顷随翼影掠临于晨空,声如针摧耳颅,唳然发问,“其已受制于连臂弓,为何不杀?”
神态萧索落寞的精瘦男子微一蹙眉,郁然道:“记住我们是来助人,不为杀人。”眼见四周悄临数袭风氅猎展如翼的身影,白发遮颜的玄袍之人瞳孔收缩,飒收霜刃蓄势凛视道:“何方神圣,敢挡‘万王之王’座前护法行事,报个号儿何妨?”
“没有号儿,”头顶上空陡有翅风荡掠,飒展开来,现出一翼之影在他脑后张开,闻语骁然笑道,“就不能加入战团了么?”
花白胡须家伙捧着盒子挤在墙边怔望道:“那些似是恺撒昔在东方收入麾下的散兵游勇,早年来历不明,却各皆本领超强,辅助恺撒整训马略改革之后的罗马军团,后来跟随安东尼,虽属高卢集群,却似常年行踪游移无定……”
言犹未毕,眼前有翼斗展,辉芒绽扬开来。霎随翼风撩击,锋刃毕出,四周青光磷闪的众影纷摧无余。有乐他们皆为骇然哗退之际,神态萧索落寞的精瘦男子蹙眉转瞅道:“加百利,杀够了没?”一袭魁悍的披氅躯影飒收锋翼,栖落于白发遮颜的玄袍之人后边,桀然道:“可我还未尽兴。”
白发遮颜的玄袍之人顷即变色道:“那就去到尽!”其语刚出,嘴边便映芒烁刃于颊,削脸裂开。刚要荡袖甩出飞霜之刃,头已分为两半,随即身躯亦分剥为二,锋翼飒然绽展即收,倏如千刃连串,纷拢而回氅后。神态萧索落寞的精瘦男子先将我推去一边,伸弩挡掉另一侧悄刷过来的翼芒,拉着蓝袍女子退后,蹙眉说道:“够了!你该记得父亲说,凡事不要玩得太尽……”
“并不是我们真正的父亲,”魁悍的披氅躯影收翼凛视道,“我不会把他的废话奉为臬圭。那女子身上私藏的东西我要取走,不必带回去给他。你敢阻挠,当心我连你也杀得片甲不留!”
神态萧索落寞的精瘦男子蹙眉向我转望,悄言催道:“你们赶紧离开,他要发飙了。”随即摇了摇头,低叹一声:“唉,每次都这样……”长利憨问于旁:“这样是哪样?”神态萧索落寞的精瘦男子瞥向森然逼近的那个魁悍躯影,苦笑道:“便如父亲从前曾有预言,一见有利可图就忍不住堕落。”魁悍躯影向我这边转临,冷哼道:“什么父亲,我才不想受其利用。日后我要帮助世人唾弃父权,尽兴地放飞心灵,不顾一切地任性而为,肆意拥抱自己的欲望。首先我要解放这个小姑娘,带她去追求自我,从此充分放纵,尽可恣情交歡,何须在乎后果?每次珠胎暗结就随便堕掉也无妨,便如路西法那厮所言,放下心头那些虚设的包袱才是最大的自由,不必总想着担负责任。女孩儿们跟我走,谁拦灭谁……”
有乐连忙拉我退至墙边,只见四下里又有许多罗马军团之人持兵刃掩近,追逐砍杀残余跑蹿的青巾蒙面家伙,蓝袍女子更为惊怒交加,撩刃欲拼,魁悍躯影先临,氅后有翼倏展,将她卷缠入怀,另又伸手向我攫来。神态萧索落寞的精瘦男子单臂发矢,飕穿手掌。
魁悍躯影惊哮转顾,蓝袍女子便从其怀内飒然发出雪刃纷削,蚊样家伙在墙边亦抬袖弩急射,口中叫唤:“快聚拢过来我这边!”有乐乘机拽我避离翼影斗展之处,随手甩出一包红粉弥漫四撒。翼风穿过粉雾扑簌扫芒骤近,蚊样家伙忙施咒诀,伸掌推墙,随其拍击的手势,恒兴提脚踹旁边之躯撞墙,迅即招呼众人一起扑上去。
猛然磕撞之下,我不免眼冒金星,向后懵跌,忽感脚下踩空,心中一惊:“要摔……”恒兴抓臂将我拉回其畔,揩拭着眼睛,难抑懊恼道:“谁拿些水给我洗眼,几乎看不清东西了。”长利揉眼说道:“我也看不太清楚,都怪有乐又乱撒红辣粉,沾了我一脸……”
我尝试尚可勉强睁目而觑,模模糊糊只见向匡抱头蹲在旁边纳闷不已的说道:“这里真高!刚才好几人险些摔下去……”蚊样家伙小心翼翼地探觑,口中提醒道:“大家往里边挪退些,留神脚下,可别滑摔。”花白胡须家伙捧着盒子挤在里头叫苦道:“不要再挤过来,我这两盒东西瘪掉了……”
便在挤躯互搡之间,有乐摇扇往前一瞅,咋舌儿后退不迭,慌忙转头问道:“这是哪里呀?怎竟仿佛置身处于高耸入穹之巅,脚下云雾缭绕,一眼看不见底……”
“似是一个凸出的窗台,”花白胡须家伙捧着盒子乱望道,“抑或某座高塔的凹窝之处。”
“你见过很多高塔吗?”有乐伸脖探瞅道,“这哪是窗台之类?因为我没看见有窗在何处……”
信孝颤着茄子不安道:“这好像是个金字塔,很高!”长利仰着头憨望道:“不知我们是不是在最高的地方?”恒兴动作僵硬地拉他退后,鬓眉凝结冰霜,面色发青的说道:“上面还没到顶。虽没处在最高的位置,不过这儿已甚寒冷,赶快避过来角落里边。风很大,吹雪凝霜。便如诗云:‘高处不胜寒’……”
“我们为什么在金字塔上?”有乐抬扇挡风,边挪身边问,“谁给个理由先……”
因见信孝他们投目惑瞅,纷有转询之意,蚊样家伙在旁瑟瑟发抖道:“不是我要来这里。”花白胡须家伙见他瞥觑过来,便捧着盒子在角隅一侧不无纳闷地回应道:“我想到了金字塔,但这里不像埃及。”
“这儿是北极,”蚊样家伙眺望远处密密层层笼罩弥合的灰黑浓霾,其间青紫闪光参杂,伴随隆隆滚涌的闷雷渐近。我闻有异哮之声遍彻四野,正自不安,蚊样家伙在畔惴然道,“赶快找地方躲躲,外边快不能呼吸了。那片阴云是辐射风暴,连北极这边亦难免要遭其覆罩……”
“什么风暴来着?”信孝颤茄转望道,“北极有金字塔吗?而且这个东西既大又高,处处透着古意斑驳,全然不像砖石所筑……”
“好像不是真的金字塔,”恒兴贴耳聆听道,“里面隐约传出一波接一波‘嗡、嗡’转荡之声,但又不算甚响,伴有微微震动,不时还萦转有仿佛吹哨子般的清悦回音,上上下下飘移不定,漫空悠扬四处。”
“这是远古遗留的歼星舰,”蚊样家伙仰着脖说,“其乃跨越维度的宇宙飞船。形似金字塔,却远比所有金字塔加起来还要大得多。你听见的不是真的哨声,像是气流穿梭其顶端某些孔隙排出之际,间歇扬发的响音。”
长利闻言不安道:“你怎么知道这样多啊?我只觉得那些哨声却似耳熟,听得使我身上涌起了阵阵鸡皮疙瘩……”
“我们来过这里,”蚊样家伙在寒风凛冽中瑟然颤抖道,“你难道忘了?这是人类世界最后一天……”
我听得心头一紧,冷汗沁湿手掌,更增凉意。向匡抱着脑袋蹲在旁边不时俯瞰道:“你们有没听到下面传来越来越激烈的震动和爆响?我觉得不远处有些地面接连塌陷了……”
“想是世人最后一个地下城也沦陷在眼前,”蚊样家伙连忙抢过信孝掏出的千里镜,匆促向下边遥观,难掩忐忑之情的说道,“骑士团有人往这边跑,瞅似越来越多……”
花白胡须家伙捧着东西惴望道:“什么时候发生之事?难道因为安东尼消失,产生的灾难后果?是不是找回安东尼就会好些……”蚊样家伙拿着千里镜颤觑道:“不会。水往低处流去,百川汇入海洋,结果怎么样都往这个方向走。有安东尼,和没有安东尼,我看最终结果不会有多少分别。这根本就不是任何一个人能改变之事。”
明眸皓肤的小姑娘在我后边语带哭腔的说道:“那就别想着四处去找他了,咱们赶紧回家罢,我好害怕……”有乐讶然转觑道:“咦,她怎么也跟来了?”
“岂止她?”一个苍头老兵从角落里颤巍巍立起,裹着麻布佝偻而行,斜伸拄杖乱指,懊恼的问道,“刚才谁踹我一脚,也跟着摔撞角落里,这是哪儿来着?”
有乐啧然道:“坏了,还多了一个安东尼老兵……”苍头老兵伸杖去戳恒兴腹下,辨觑道:“先前是不是你踹过我?”恒兴表情严肃地予以否认:“不是。”
“就是他,”光头圆脸胖子从旁指认,“这个奶妈的儿子很坏。我记恨了他十年,还要继续记住他,直到天荒地老……”
信孝闻茄转瞅道:“这厮怎么也跟来了?不如咱们就从此处把他推下去……”光头圆脸胖子抬刀削茄又少半截,随即目露威吓之意,信孝颤拿残余的茄子看了看,默默地退后。
有个嘴里没剩几颗牙的衰颓老叟扶杖在角落里坐望道:“这儿越来越冷了,转眼只怕快要冻僵,你们还不赶紧想法子找路下去?却愣挤一起专说那些有好的没的废话一篓篓……”有乐诧然投觑道:“他怎么也在这里?”
“闲话少说,”苍头老兵颤巍巍地伸杖乱戳,口中催促道,“赶快找地方下去!你看好些人眉毛和头发似乎结冰了,显得霜白凝晶错落……”
“恐怕下不去的,”向匡抱头蹲看底下,闷声说道,“我瞅了半天,找不到容足踏踩下去之处。整体构造虽似大致倾斜,可是距离地面甚高,倘若从这里贸然滑落,只怕要摔撞骨折疼死……”
“下去死得更快,”蚊样家伙不知看到什么,忙收镜筒,拉向匡退避往里边,匆促转身说道,“想都别想。极地那些残存之人避恐不及,没死尽的纷往这边跑,咱们就别下去找死了。”
“别再伸杖戳我下面,”恒兴推开苍头老兵乱杵的手杖,面色凝重的说道,“想起来了,记得我也曾到过这里。此前好像有谁要弄爆一颗什么蘑菇蛋,到底爆了没?”
“估计还没爆,”蚊样家伙往四周张望道,“哨塔突然降临在此,自有妙法让他们想爆也爆不成。就算在外边引爆,哨塔亦能罩住人们,使皆毫发无伤。其乃‘炼金术士’的组成部分之一,小珠子说她师傅‘炼金术士’渊源久远,似与名叫‘元始天尊’的古神有关。远古在宇宙游荡的所谓‘天神族’早就消失在漫漫时间长河中,却只留下他们创造的一些具备超凡智慧之物流落四方,有的甚至自行进化到更高境界,另拥超神化圣的能力,其中就包括‘炼金术士’……”
“没错,”花白胡须家伙捧着东西挤过来说道,“安东尼应该就在‘炼金窟’那里。我曾听他常提及恺撒当年就在那个古老废墟里面找到‘神王冠’,便是借助埃及女王给他的藏宝秘图和古星盘加以指引,安东尼说那个地方记载有星辰派圣祖‘炼金术士’的下落,以及所谓‘时光之刃’的去向。”
信孝闻茄转问:“何谓‘时光之刃’?”
“时光之刃,”花白胡须家伙捧着盒子说道,“在巴比伦古籍记述中虽极难寻,却也不是毫无痕迹。具体它有什么作用,我还想不通。只曾听闻其若穿过谁身体,便能使谁……”
没等他说完,明眸皓肤的小姑娘在我后边语带哭腔的叫唤道:“小皮,不要再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好冷,手脚快冻僵了……”
光头圆脸胖子啧然道:“再多听一两句也无妨。虽然我舌头也要冻硬了,但我还是对这一切充满好奇。我师兄多拉贝拉有一次喂猪时不小心或故意透露说,巴比伦古籍提及三样时光宝物,其中包含一枚‘时光之针’,记载宝物线索的羊皮卷似乎被婆罗多人偷走,却将其秘藏在婆罗乃,他甚至有意派我潜入那边追寻到底。因觉没谱,我一听就跑掉了……”
长利憨问:“什么奶?”
“婆罗乃,”光头圆脸胖子转询道,“此前我都不知道在哪里,你们有谁去过?”
“不要再扯什么‘菠萝奶’了,”有乐呵出寒气若雾,在旁说道,“所谓‘婆罗多’就是天竺,有和尚在我们那边化缘筹款要盖什么时光之塔。我哥还没答应给钱……”
我挤到那明眸皓肤的小姑娘旁边,见其衣裙上凝有薄薄一层冰霜,便不忍心的催道:“她快冻坏了,还不想办法先带我们离开这里……”有乐拍掉我衣衫后边的薄冰,打着颤儿说道:“还有什么法子可想,赶快撞墙为妙!”恒兴在旁亦自不安道:“那片笼罩半边天穹的异霾似渐随着风暴飘覆往这边,夹杂紫青烟气弥盖越来越近,咱们别在外边呆着!”
“此处充满末日气象,”向匡抱着脑袋惶恐挪退道,“大家最好不要往底下看,地面情景仿佛人间炼狱。”
“不要抬头,”蚊样家伙稍一仰觑,似见天穹阴影遮覆,不时有炽烈光焰烁落将临,他没敢多瞧,便即慌了神,忙着推我们避往角落里,悚然说道,“上面的景像更可骇。月球崩落,碎裂成巨焰岩球萦转渐低,随时要砸下来!”
嘴里没剩几颗牙的衰颓老叟扶杖坐望,不觉睁大的眼瞳里映入焰辉万千,面颊搐颤地喃喃自语:“噩梦……”
苍头老兵忙道:“赶快去找回安东尼,阻止这一切恶梦成真!”蚊样家伙抬指绰诀,在角隅叹道:“找回安东尼也阻止不了一切。不过我们最好赶紧一起撞墙溜走……”有乐从旁推他一头撞去,蚊样家伙叫苦而倒,随即众皆磕懵在畔,七倒八歪。
我被光头圆脸胖子跌过来撞到,脚下一滑,不意踩空,眼见坠躯往下,难免惊慌而呼,恒兴急忙探臂抓住,提我攀援在边沿。蚊样家伙亦摔近一旁,转身帮着拉我往上,有乐伸手揪衫之际,惑问:“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还没撞走,竟仍留在这里……”蚊样家伙纳闷地回望道:“不知为什么那个塔壁撞了不管用?”
信孝揉额爬起,拿着瘪茄在旁惴瞧道:“节骨眼儿上居然撞不走,岂不是要糟?记得前次我们曾跟小珠子撞去过她师傅‘炼金术士’那边,为何这次又不行了……”有乐啧然道:“想是因为小珠子没在这里。不管怎样,再试一次……”蚊样家伙拈诀念咒刚毕,有乐忙推他磕撞,啪一声响,蚊样家伙往外跌开,我刚爬上来,又被撞出边沿之外。
恒兴眼捷手快,及时抓臂把我拽住。我惊出冷汗之余,想到先前便已暗揣一节疑惑,未待他拉我返回,便先说道:“可我先前在罗马城里好像听到过小珠子悄悄耳语的声音……”向匡帮着提躯揪我攀上,一迳儿叮嘱道:“别往下瞧。”蚊样家伙转身扶我在边沿立稳脚跟,口中说道:“你能听到,大概因为小珠子和信雄果然在罗马城内出现过。无论何时何地,其本尊是跟随信雄的,那是它认定的宿主。”
向匡不无困惑道:“可是我也好像曾听到悄悄耳语的甜美声音,先前恍似有东西一路带我穿越迷雾而至……”蚊样家伙瞥他一眼,转头向我这边低言道:“那个应该是小珠子的某个分身所为,其就跟精灵一样。她跟我说,你身上有东西不让她跟过来。因而她必须另找路子……”有乐动作僵硬地摇了摇扇,纳闷道:“不知它究竟怎么找到向匡,然后又如何拉他过来?”蚊样家伙挠腮说道:“此节我亦想不明白,欲知究由,回头你去问它。”信孝闻茄悄询:“那它到底在不在这儿?”
蚊样家伙亦自疑惑道:“可能在,也可能不在。我曾听小珠子嘀咕,说你身上有东西暗中排斥她。”我抬手瞥看腕间朱痕,其中有一粒悄转青芒暗烁无定,另外一枚却显似剑形,朝青芒斜指。我强忍搐疼,伸给蚊样家伙看,小声问道:“什么意思?”蚊样家伙瞅一眼便似不安,转身说道:“显然留在此处必有危险。不管怎样,还得再试试撞走……”
这回他抢先推有乐磕撞而跌。恒兴连忙把我拉开,有乐摔出边沿之外,向匡探臂拎回。有乐懵返忙问:“这回走脱了没?”
“糟了!”蚊样家伙摇了摇头,信孝闻言惊慌道,“这个墙撞多少次也不管用。”
有乐抚额悲叹,忽又想起什么,转面说道:“不是有‘回程卷’吗?绝望关头幸亏仍有此样好物傍身,没丢掉罢,赶快拿出来用……”信孝摇茄说道:“我觉得不行的。用它只能返回到上一处,那边有一伙来历不明的厉害脚色混进罗马军团当中,长翅膀那一个尤其凶霸霸,咱们回去再撞到必有极大的麻烦……”
“返回那边恐怕也要凶多吉少,”恒兴犹有余悸的说道,“恁般厉害的霜刀还没来得及出手,就一下子被搞定了。咱们再给他们撞上也没好果子吃,更何况那边似乎还有更难缠的。不过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赶紧再试试撞墙……”
蚊样家伙拊掌伸触旁壁,似自犹疑道:“这个不是墙……”向匡伸头往外一瞅,似有所见,甫为惊跳,提刀惕顾道:“你们要做什么,还不赶快?下边有个爬蹿疾速之影越攀越近了……”
便在蚊样家伙再试施法绰诀之际,倏然破风之声侵凛而来,我闻声投眸,眼帘里蓦有雪片般的刃芒纷至。顷为一惊,仓促扬手,却又发不出幻谶。
信孝颤茄惶问:“那是谁来着?”向匡挥刀撩挡失措,慌退不迭道:“掠近之影似是‘霜雪’之一,那个厉害女人怎竟也跟过来了?”我甩腕再发幻谶不成,雪刃飒投猝临。
有乐急推我往塔壁撞去,眼见又要一头磕得找不着北,面前突然开启一门。没等看清门里有什么,众人推着我纷拥而入。雪刃纷袭骤近之际,门又悄无声响地闭合无痕。随着眼前转暗,掩消外边声音。我听到那明眸皓肤的小姑娘发出惊叫,众皆慌了手脚,不知谁在前头悸然道:“看见了什么?该不会便连里面也有意想不到的潜藏凶险在等着咱们罢……”
我亦心弦绷紧,便在旁边一片屏息禁气的惕戒,剑拔弩张之时,眼前霎转明亮,只见有个穿着条纹衫的矮小家伙坐在众人持械环围之间吃东西,不慌不忙地抬脸回望。
听闻信孝和恒兴他们纷声惊呼:“一积?”有乐忙从藏身之处爬出,挤上前察看,似难相信自己所见,揉过眼睛之后,摇了摇扇,怔然道:“咦,泷川一积怎么会在里面吃饼?”
穿着条纹衫的矮小身影随着光线渐亮,坐那儿含饼愣瞅道:“我不可以在里面吃饼吗?”
“这怎么可以嘛?”有乐伸扇拍其脑袋,转面啧然道,“我记得他先前好像应该在阮遥集家那边,如何跑到这里,竟然还有饼吃得津津有味?”
“这个好像是馕,”蚊样家伙从条纹衫小子手上捏的大饼撕了一块放进嘴里,咀嚼道。“似乎不是你以为的饼。”
长利伸头俯瞧条纹衫小子跟前那碗白糊糊的粘稠东西,憨问:“碗里是啥浓羹来着?”
“麦片粥,”穿着条纹衫的小家伙愣坐告诉,“冲了点儿牛奶拌在里面。”
“这小子是谁?”明眸皓肤的小姑娘难免诧异道,“怎么会在神奇的巨塔里面出现,谁给他用牛奶冲粥吃?”
“他是我们那边的小孩儿,”有乐伸扇又拍条纹衫小子脑袋,转朝旁边几张惊疑不定的面孔回答道,“名叫一积。长大后常给人写错其大号为‘一绩’,幼名也跟他父亲同样唤为三九郎,他父亲是泷川一益的长子,名叫一忠,随父跟从我那位当家的兄长。这孩儿从小脑筋不太灵光,爱让人以为泷川一益是他爸爸,常跟人说他是泷川一益的儿子,搞得大家也跟着不时犯起迷糊,其实本乃孙子。”
“没有吧?”穿条纹衫的小家伙拿着饼愣然道,“我有那样说过吗?”
信孝他们纷皆点头称是:“有。你不正常的时候多了去,现下突然出现在这里,就很不正常……”蚊样家伙又扯了一块饼,边啃边转到我旁边,低言道:“日后泷川一积的妻子是真田昌幸的女儿,生子泷川一明,幼名也唤作三九郎。其子孙皆随你身边成长,从此世代渊源非浅……”
“墙上那张新贴的画像是我的后代,”穿条纹衫的小家伙拿着饼指点道,“冲牛奶给我的那个阿姨张贴画像之时,悄悄跟我说,那是常年资助亚历山大博物园考古挖掘的泷川会长。”
有乐没等听完又伸扇拍头,问道:“这是哪儿?”
穿条纹衫的小孩儿吃着饼回答:“不知道。”
信孝闻着茄子,在旁惑问:“你怎么来这儿的?”
穿条纹衫的小孩儿嚼着饼回答:“不清楚。”
恒兴转望显得空荡荡的四周,随即在画像前驻足,蹙眉怔瞅道:“这也不知道,那也不清楚,你究竟到这里干什么来了?”穿条纹衫的小孩儿埋头喝粥,饮毕方答:“那谁让我坐在这里等候,说是已给你们留门。”
众人纷问:“谁?”
穿条纹衫的小孩儿愣眼回答:“就是那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