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竹篇) 蜜饯、亭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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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雨潇潇。今早醒来,庭中辛夷花已落半,飘着几缕残香。
天初晴,松瑶独自在廊檐边的石阶上徘徊,不时朝圆月门张望,像在等什么人,生怕错过。
站累了,见檐下有张木椅,她便坐下来等。只坐了片晌,再坐不住,起身下台阶。阶下一角长有一蓬嫩青草,高尺余,未见花果。
百无聊赖之际,松瑶伸手揪青草叶解闷。忽听见有人从圆月门进来,抬眼一瞧,见是尤长安,总算露出几分欣喜。转念一想,又觉得来气,硬生生将脸上的喜悦压了下去,对尤长安视若无睹。
尤长安心情舒畅,脚步也轻快,朝松瑶连唤两声,不见她应,走到近旁问:“你没听见我叫你?”
松瑶没抬眼,怏怏道:“你喊得这么大声,莫说我,聋子都听见了!”
“既然听见了,为何不应?”
松瑶不答,使劲扯下一片草叶,顺手丢弃在地上。尤长安看出她的不快,却不知她为何事。
“你不应便不应,何苦扯那叶子?”
不说还好,这下松瑶心里更加不爽,赌气道:“野草而已,我偏要扯!”
此草虽低矮,且未到开花结果时,但尤长安眼尖,一眼就认出这不是普通野草。
“此为决明,是药草,不仅清肝,而且明目,大有用处。如此糟践,岂不可惜?”
松瑶虽在怄气,但听见是药草,也不忍心糟蹋。可她气未消,往前走了两步,转而去揪另一株青草。刚要下手,只听见尤长安缓缓道:“那是车前草,渗泄、除湿痹。”
看她对药草如此熟稔,且未曾听父亲提过时不羽懂岐黄之术,松瑶疑惑,问:“你又不是大夫,如何识得药草?”
尤长安没有丁点慌张,悠悠然答道:“这些药草处处可见,不稀奇。加之我长在乡野,自然而然认得几样。”
松瑶并未怀疑。她四顾了一下,见一株庭树下长了几棵野草,走过去指着问:“这总不会也是药草吧?”
尤长安瞥了瞥,道:“嗯,不是……”话未说完,松瑶已伸手出去,一把扯下那上头的草叶,像是暗自与尤长安较劲。
“不过,那是臭草。”
听得这话,松瑶将叶子凑近鼻子闻,顷刻一股刺鼻的臭味直冲脑仁,惹得她几乎干呕。她忙不迭扔掉那叶子,去南侧的缸边舀水洗手,来回搓了几遍,才勉强洗去那臭味。
被尤长安这番戏弄,松瑶心里又气又委屈,将脸扭向一边,既不看她,也不作声。起初尤长安没在意,渐渐觉察反常,走近一看,惊了。松瑶的鼻尖现出一抹红,眼眶里垂着两颗泪珠。
“这是怎么了?”尤长安有些发慌。
松瑶仍不看她,含嗔带怨道:“我一番热心在这等你,你却反过来作弄我,不识好歹。”
如若她不提醒,尤长安还不知她等的是自己。
“你为何等我?”
“你不在,没人陪我说话。”
“不是还有师姐和松逸师兄嘛?”
“姐姐和二哥在一块,哪轮得上我插嘴。”松瑶说着偷偷瞅了尤长安一眼,看到她脸上透出歉疚,反倒有些于心不忍。
尤长安未多言,拉着松瑶坐到一旁的石桌边,将拎着的两个油纸包递给她。这是从山下的小吃摊买来的。奈何松瑶仍不理会。尤长安只能自己揭开油纸,一包是蜜煎藕,另一包是橘皮梅子。
“这是宛城有名的小吃,你不尝一口?”
松瑶用眼角瞥了一下,不答话。尤长安无计可施,正要拈起一块藕片,无从下手,这时才想起忘记向摊主要根竹签了。
“屋里的果盒有签子!”松瑶冷不防地说了一句。
尤长安微微一怔,见她没先前那样着恼,笑了笑,起身去取竹签。
松瑶素来爱吃蜜饯、果干一类的吃食。此时禁不住暗暗咽了一下口水,又悄然望了一眼在里头找竹签的尤长安,心下一暖,也就逐渐消气了。
她接过尤长安从屋里取来的竹签,刚戳起一块藕片,突然想起一事,忙又放下,神情矜重道:“你是不是想借此当作上次替你寻刀的谢礼?我还没吃,不作数。”
尤长安没料到她竟是顾忌这个,笑道:“你误会了。放心吃吧。”
再三确认,松瑶才放宽心。她一边品着小吃食,一边向尤长安打问在山下的见闻,听着十分新奇。
两人在庭中闲坐了一阵。不一会儿,松逸板着脸从圆月门径直走来。尤长安心里咯噔一下,低声问旁边的松瑶:“你惹师兄了?”
“没啊!早上还好好的!”
那是何人惹了他?尤长安正暗忖,猛然省悟,这一看便是冲自己来的。见势不妙,她霍地站起身,打算避开松逸。
松逸横眉怒目,箭步走来,拿出藏在身后的一根竹条,不分皂白就要打尤长安。惊得松瑶急忙丢下手上的橘皮梅子,赶去劝阻。一顿拉拽,才勉强将松逸拦住,问:“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你问他!”松逸余怒未息,瞪视尤长安,“昨天让你照料灵虫,你对它做了什么?”
尤长安约略回想了一下昨日,喃喃道:“我见它饿了,给它喂食,有何不妥?”
“平常我只让它吃到七分饱,你却叫它吃得几乎撑破肚皮,昏沉了一整天。”
“……”
从来只听说人以吃七八分饱为好,殊不知连虫子都这般讲究。这倒是有趣,尤长安心底一笑。
松逸的爱虫之心,松瑶是知晓的,眼前只能捡些好话说,让他平息怒火。美言几句后,她劝慰道:“二哥,时不羽又不是成心为之,眼下灵虫不也没事么,你就不要责怪他了。”
“要真出了事,你看我不拧下他那颗头。”松逸将手指节攥得咯咯响。
尤长安听着有些后怕,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想幸亏灵虫没事,躲过了一劫。刚巧一个竹氏弟子赶来传话,说有人邀“时不羽”到五步亭一聚。
待尤长安走远,松逸记起先前吩咐松瑶的事,问她:“你同时不羽说了没?”
松瑶手里捏着一个橘皮梅子,一时有些茫然:“说什么?”
“去书院上课。竹、松、梅三家门下弟子,独独缺了他不去听讲学。这事你不是不知道。”
“呀,我忘了说!”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若再与他走得那么近,迟早跟他一个样!”
“哪个样?”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话让松瑶不乐意了,立刻反驳道:“二哥,你这是偏见。时不羽绝非你说的那等人。”
松逸冷哼一声,盯着松瑶,狐疑道:“他小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帮他说话?”
“时不羽是我的救命恩人,即便他不给我好处,我也要这样说。”
“我还是你二哥呢。几块蜜饯就让你迷糊,真没出息。”
“又不见你给我买?”
“我没给你买过么?”
“没有!”
争罢,松瑶捧着剩下的藕片和梅子,气鼓鼓进屋去了。
***
到了五步亭,尤长安望见曹况闲步亭中,身后站着一家仆,桌上搁了一个木雕食盒。
见尤长安来赴约,曹况转头吩咐家仆端出酒食,一坛酒和四碟下酒菜:酸辣萝卜丁、卤猪蹄、卤鸭脖和鸭翅膀。
酒菜摆置整齐后,曹况向家仆使了一下眼色,让他在亭外候着。亭中剩曹、尤二人,曹况捧起酒坛,殷勤地斟了两盏酒。尤长安取出一个钱袋,放到他面前。
曹况不解,放下酒坛,问:“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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