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竹篇) 牛车、糖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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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雪儿见此法奏效,心里得意,独自往香酩院去。没走几步,突然脚下一歪,一阵痛感袭来,疼得她几乎眼睛泛泪。

尽管这会儿真崴了脚,弄雪儿仍不愿坐那牛车,吩咐老伯到香酩院找轿子来。老伯别无它法,只能照办。

***

街市上人来人往。

尤长安引颈望去,人群中有一背影格外引人注目,清雅挺拔,颇似一竿竹子。她认出那是竹涣,快步追上前去。此时,竹涣正驻足望向街边一处,若有所思。

尤长安纳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株大树下,立了一个卖糖画的小摊。摊前站着一男子,怀里抱着一幼童,应是父子俩。幼童嚷着要买糖画。

摊主是个面容敦厚的中年男子。他操起勺子,以此为笔,糖液为墨,在石桌上挥洒,手法利落,很快便绘成一个兔子。幼童举着兔形糖画,乐得脸上笑开了花。

看罢,竹涣抬脚刚要走,只见尤长安已走到糖画摊边。

“公子,想雕个什么样儿的?”摊主一脸和气。

“竹涣,你也挑一个?”尤长安扭头寻问。

摊主抬眸瞧了一眼走过来的竹涣,眼睛霎时亮了:“竹少主?真是竹少主!”

“你认识他?”

“当然!在宛城有谁不认识竹宗主和竹少主?何况,竹少主小时候在我这买过糖画,当时身边还有一小姑娘。”

尤长安在心里暗笑:这个竹涣平时看着道貌岸然,想不到儿时就知如何讨得小姑娘欢心。

“竹少主,你若是不嫌弃鄙人这些小玩意,我雕个送你。”摊主十分热情。

尤长安立刻来了兴致,忙问:“那我呢?”

“公子,你是?”

“你不认识我?”

摊主摇头。尤长安正要失落叹气,摊主忽而敲了一下石桌,好似想到了什么:“我记起来了,你是那日被刘屠户打的算命先生。”

那日,也是在这株大树下,糖画摊旁边就是算卦摊。平常在那算卦的,是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当天见是一位年轻公子,摊主以为是那老头新收的徒儿。

见竹涣投来惊诧的目光,尤长安泛起一丝尴尬的笑:“误会,都是误会……”

“确是误会。”摊主接过话头道,“那天,我瞧得清清楚楚,是刘屠户弄错了。我本想帮着解释两句,没曾想他竟对这位公子动起手来……”

当时瞧见刘屠户挥起屠刀,摊主吓得不敢靠近半步,将已拎起的勺子又默默地放了回去。他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手艺人,如何敌得过魁梧健壮的屠夫,因此尽管知道是个误会,也只能躲得远远的。

“不过,公子无需担心,刘屠户暂且不会再找你麻烦。”

“为何?”竹涣听罢,略觉奇怪。

“他近来卧病在床,已经好些天了。他那羊肉摊也歇了。”

“得的什么病?”

“不知!只知他家娘子天天上街寻大夫。”

三人沉默。尤长安想起在后山见到沈氏时,她看着心事重重,这下看来多半是为刘屠户患病一事。

“竹少主、公子,挑一个?”摊主仍满脸温和。

“不必了……”

不等竹涣婉拒,尤长安插话道:“既是这位大爷的一片心意,竹少主就别推辞了。我替你挑一个。”

她扫了一眼摊前立着的草把,上面插满各式各样的糖画,有飞禽走兽的,也有文字的。她随手拿了一个,嘴上道谢:“祝大爷生意红火,门庭若市。”

“借公子吉言。”

竹涣坚持把糖画钱给了摊主。待他辞别摊主,转过身来,却见尤长安正兴致盎然地高举着糖画,日光映照下,满目金灿,晶莹剔透。

这一幕使得竹涣心里一热,脑海中闪过一件往事。等他回过神,只见尤长安正诧异地望着他。

“给你!”尤长安将糖画递过来。

竹涣这才看清是个“安”字。他呆怔地看了一阵,才开口道:“我又不是小孩儿。”而后抬脚走了。

这人真让人捉摸不透,尤长安低吟道。她隐约觉得,竹涣始终对她有所怀疑。既然尚且无法消除他的疑心,倒不如趁早摸清他的脾性,以免日后得罪他。

尤长安加快步伐,跟了上去,装作闲谈:“方才那位大爷说,你曾领过一小姑娘去买糖画。那小姑娘是谁,也在风回竹苑么?”

见她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眸望过来,竹涣满腹狐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这人好交友!”

“依我看,你是好打听别人的事。”

“非也!只不过对你的事略略有些好奇。古语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后面一句,尤长安只敢暗暗在心里说。

竹涣稍稍停住脚,盯着尤长安:“巧了,我也对你的事感到好奇。”

这分明是话中有话!尤长安露出一丝拘谨的笑,道:“这有何难,你寻个机会去问我师兄师姐就是了!”

无论尤长安如何探问,竹涣就是闭口不谈。尤长安自觉无趣,也就不再打听。走了一阵,二人来到一处偏僻巷口。

“这是去哪?”尤长安头一回来这,周围看着陌生。

“找沈氏!”

尤长安也一直想寻沈氏,未料这一想法竟与竹涣不谋而合。

两人正在说话,深巷处一户人家的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老一少,老人背着手,少年身上背了个药箱,瞧着像师徒二人。

少年鼓着嘴,仿佛憋了一肚子气,嘴上骂道:“那刘屠户简直是莽夫一个。我们好心来给他治病,他不但不领情,反倒将我们赶出来。真是不识好人心!”

老人仍背着手,闷哼一声:“行了,莫多嘴!”

那师徒离开后不久,刘屠户家的门又开了。走出来一妇人,是沈氏,神情落寞,独自倚在门边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