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至贤亦有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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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如蛇,凌瞳如锋。
对方冷冽的眼神迅速向秦海平蔓延,不断侵蚀着两人间的地盘,刹那间,秦海平便仿佛身处在被大海所包围的孤岛,环绕在无名的压迫之下,与外界之间相隔着一道黑蓝色幕布,如同风雨飘萍无依处,江河浮沉自待寒。
压迫形意所化的黑蓝幕布截截扩散,弥漫出阵阵寒意化作环环冰针,伴随着冬日雪花朝着秦海平的灵魂深处发出猛烈冲击。一旦激起他内心海浪般的狂乱,便是不可逆转之伤害。
不过,就在秦海平接触到压迫的那一刻,嘴角突然上扬,心中早已有底。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可不能输了气势。”言罢,秦海平轻喝一声,双瞳散发着金光,浑身上下徐徐而出氤氲彩霞,流淌涌滚,好似游龙戏凤,不断飞转,从点点冰针间滑动擦过,不可见其形,只可见拖拽而出的彩色尾影,随后腾空而起,在酒楼前方形成一片锦绣彩云,透出万道霞光。密不透风的压迫在霞光之下瞬间溃散,如大江退潮般迅速回流,只剩下地上结出的一层浅蓝冰霜,这是对方压迫蔓延所留下的灵气冰霜。
能否跨入见清境,是能否与天地初得共鸣的一道门坎,此后,世间道徒便需修身亦修性,将全身气脉通贯天地灵气,以身纳气,以性养气,最终使得灵气回馈自身,温润自己,直至跨入道境,水到渠成。但彼此间的道意悬殊,最终所成灵气便有不同,如神仙两道所成霞气,帝王将相所成瑞气。
如今,这层冰霜所散发出的灵气,奇妙浑然,不屈坚毅,隐隐有呐喊之声,抗力十足,秦海平游历多年依旧未曾所见,倘若来者身负道境,那么自己还真难以奈何对方,陷入两难之境。但是,在感受到对方压迫的那一刻起,秦海平心中便已明白,对方还未成大道。
对方的先手之攻,虽占据主动,却也露出了自身实力的深浅。
境界之差下,不屈也只是负隅顽抗,任你任何手段,占下何等先机主动,我依旧一力降十会。
秦海平双手背负,每踏出一步,便如同击水成波,形成一截金色圆环,瞬间扩散出阵阵半圆形般的罡气金浪,一涛接一涛,震碎一层又一层冰霜,冥顽灵气还未反抗便被彻底扼杀殆尽,直至门前,对方的气息已彻底消散破碎,只剩下秦海平的霸道霞气萦绕在身旁,宣告着此番较量的胜负定数。
“这位客官,本店一楼已无空位,可否请您前去二楼就坐?”酒楼小二摸爬滚打多年,是何等眼尖,眼见秦海平稍展手脚时显露出的气度不凡,立刻便上前笑脸相迎。
秦海平罢了罢手,笑道:“不必了,故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说是故人,但秦海平从未见过此人。只不过双方方才这般较量,只有两人所知,各自留有余地,心照不宣的避免波及四周行人。对方此番举动,显然并未怀有恶意,只是想引自己进来就坐一番。既然如此,自己可要好好再饮几杯。
两人对视一笑,秦海平抽凳坐下,待小二送上酒杯碗筷,便毫不客气地拿起酒壶盛上满满一杯,仿佛真是相逢久违的故人,欲畅饮一番。
两杯下肚,秦海平由于心怀疑惑,便先开口道:“敢问阁下尊名,今日又怎有兴趣,竟邀我一未曾谋面之人相饮一番?”
“呵呵,未曾谋面……”不再目露凶光的老人反倒显得十分和善,面色枯黄仿佛随时都行将就木,“堂堂名震京城的秦海平,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啊。”
“啪”,坐于台上的说书先生大拍桌案,大厅群众瞬间振臂高呼,故事似乎迎来了高潮。但是秦海平却仿佛充耳不闻,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热闹,停下端起酒杯的右手,若有所思。
名震京城……对方似乎对自己甚是了解啊。当年往事虽是太京城的一段美闻,但已过去十多年,其中细节应当鲜有人所记得。
“阁下言重,小辈当年只是侥幸在一群不才之辈中略胜一筹,才得以赢得一点虚名罢了。”
“诶,过分的谦虚反倒是一种傲慢,不宜妄自菲薄。”老人用枯手拍了拍秦海平的左肩,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姓贺,名高松,是一名士子,呵呵,士子之名,也只是自我所称罢了。读书数十载,连个秀才之名都未曾考得,碌碌无为地虚度了大半辈子,当真窝囊。后来,我万念俱灰之下,变卖生存所依的老屋,千里迢迢地前来太京城,只求在这士儒云集之地,再寻一丝机缘,以致出人头地。也正是十多年前,有幸在此见识到你的风采。”
“当年刘煜初定天下未久,为求稳定,宣召天下门派之首的七大派前来觐见,宣告正统之名,以此维护江湖稳定,免除不必要的动荡。七大派代表着天下门派,内部高手云集,在乱世时期因自身实力强大的缘故,广纳人才,成为不可小觑的势力,彼此间虽有碰撞,但共同撑起江湖的名头。因此,刘煜将此事视为重中之重,特意宴请他们,一是望七大派彼此间不计前嫌,共结永盟,二是望其明白,当今天下已经易主,不宜再起事端。”
“好一个宴请,面对天下共主,帝道强者,区区一群化门中人,也不得不接受宴请,岂敢有二字相言。”
贺高松呵呵一笑,并未接话,而是继续说道:“除宴请之外,刘煜还恩许七大派在太京城举办一场比武大会,由各大宗门分派自家的青年才俊,彼此切磋,以武会友。”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场盛会中,却杀出一个不属于任何宗门的少年天才。起初,他只是击败一群不入流的小子,但是,随着一个接一个的挑战者被轰下台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他高看一眼。拳脚木剑,退敌不计其数,日渐黄昏,他依旧站立在台上,巍然不动,虽面容稚嫩,但透露出的浩然自信,不禁让在场所有青年心头一沉,望而生怯,与之相对的便是另一端群众的欢呼声,随着少年的大胜,看客们的呼声也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七大派中的洪帮最先按耐不住,派出帮内寄予厚望的弟子,前去讨教一番,维护七大派的名声。可是上台不久,便连人带棍滚下台去,大出众人所料。随后,玉竹门,清灵宫,乾阳宗,禅明寺,正一派皆派人上台挑战,结果无一不是大败而归,纵横江湖数百年的七大派吃了少有的闭门羹,颜面无存。最后,居七大派之首的轮神教派出几近于青年第一人的教主亲传弟子。教主亲传弟子之名,代表着无上的荣光,因此,他上台之后丝毫不将少年放在眼里,平辈之内,他还未尝败果,也就是这番轻敌,让他仅在一回合之内便被少年摁在台上,毫无还手之力,台下众人皆惊呼出声,与之相对的便是七大派那不服弟子的噤若寒蝉。轮神教内上一代弟子见此情形,双腿一蹬,亲自上台,右手运力,打算推倒少年,还以颜色。然而,少年却是一个后空翻,转至身旁木剑处,让这位年长弟子推了个空,险些自己摔倒。看着他怡然淡定的神情,年长弟子彻底恼羞成怒,啐一口唾沫,抬手握拳,开始动出真格。少年却只是用脚挑飞木剑,右手握住剑柄,左脚一横,仰天长啸,大喊道:以境压人,有何猖狂。区区玄虚,班门弄斧。同境之内,我已当无人能敌,纵使境界相差,我亦所向披靡!”
“欸,我可不曾记得我说过这番狂语。”秦海平心中暗道。当年他虽游刃有余,但并未达到玄虚之境。只不过随着不停息的对垒,依靠以战养心的积累,自己逐渐触碰到了那一层门坎,直至那名年长弟子的意外一击,才让自己顺水渠成,跨出临门一脚,若非如此,自己也没那等泰然去面对实力超过自己,拥有朝门修为的年长弟子。贺高松此番描述,言过其实。
贺高松怎知他心中所想,反倒是越说越起劲,仿佛当时站在台上的是他自己。
“少年剑指对方,虽不出手,但那自若神情,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夕阳之下,少年横眉如剑,长袍无风自动,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散发出卓绝气魄,就像下山猛虎,不怒自威,震慑万分。余晖涂抹在剑身之上,如同弥漫着一层罡阳剑气,恍惚间,在场群众仿佛看到了木剑剑心处真真切切地凝聚着澎湃剑意,雄浑涛涛,不免口舒长气,以吐心中震憾。剑仙在世,不过如此。”
“面对着对方的高昂气势,轮神教这位弟子纵使境界高过对方,却依旧瞪大双眼,只感口干舌燥,直喘大气,就像背负巨大压力。少年进一步,他便退一步,丝毫未察觉自己师长的怒斥,直至退无可退,顿感全身无力,双拳下垂松开,竟两腿一软,跪在台上。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本应热闹的台场竟突然悄然无声,此情此景,只听得少年朗声说道:‘今日切磋,我未尽兴,若仍有意于挑战者,即使战至半夜时分,我依旧来者不拒。’言罢,他意味深长地望向了轮神教一侧。顿时间,全场哗然,轮神教的长辈,紧紧握着木椅把手,双眼怒圆,面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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