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外科圣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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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以恒喝停住嚎叫的大黄,问了下三婆婆意见,将这些人引向茅草屋,三祖翁听到嘈杂声出了屋,这些人见到三祖翁似见了救星似的,在屋外七嘴八舌、焦急地与三祖翁说着伤情,大概人多嘴杂,三祖翁应是用僚族语让其中一人述说经过,其他人都静静地守着病人,焦急得等待着,看得出他们对三祖翁非常尊敬与信任。

这是李以恒第一次接触小山坳外的世界,与李以恒惯性思维里少数民族五颜六色的鲜艳衣着,披金带银的穿戴形象截然不同,他们的衣服质地为麻,染了青色或黑色,穿着都非常破旧,更像一群逃灾的饥民,面黄肌瘦,脸色难看,应是平常日子过得艰辛,土人的脸上都涂了些什么汁,看上去很古怪,像一群原始部落野人。但刚才说话的老者明显着装要整洁些。

三祖翁和那领头的老者的说了会话,让他们将病人移到堂心的两张长凳上,留下其中年轻的二人,其他人自觉到了屋外等待,他们在屋外也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影响了三祖翁诊治,屋里屋外只听到病人痛苦的呻吟声音。

李以恒送了三婆婆回她房间,回到堂心探过身子,病人全身是血,最恐怖的是肚子里肠子都拉出来了白花花一片,血衣贴着身体,左臂与左腿都有少许血水向外渗,脸上也是血糊糊的,像是被大型动物抓得,看来受伤很重。

就在李以恒发愣这一会,三祖翁喊道:“以恒,到我房间把我药箱拿来,再拿些生黄、山茱萸、生山药各一两交给阿诺,让他煎好送来,你三婆婆知道在药箱哪里,需给病人固气防脱!“

李以恒赶紧走到房间,三婆婆听到了三祖翁在外面的话,已经把他的药箱拿了下来,“以恒,药在这里,你自己找”,好在李以恒儿时在医院药房里长大,基本的药材他都认识,他找到了这几味药拿了出来,叫着阿诺的小子已经候在房门口,“快去煎药!”小子跟着匆匆捡了药小跑到厨房煎药去了。

这个年代没有麻醉,都是清醒状态下治疗,三祖翁让另外一个小伙子拽住颤颤发抖的伤者不要乱动,在药箱里拿出一把剪刀将手臂、大腿伤口血衣剪破,只见大腿上生生少了一块肉,血水还渐渐向外渗透,三祖翁从药箱里拿了一些药粉对着腿、臂的伤口撒去,立即止住了血,再伸手托住那小节肠子看。李以恒啊了一声,叫道:“不能这样!“

但话已经说晚了,三祖翁已经用手托住了小肠,回头道:“怎么了?”

李以恒苦笑,本想说这样用没采取消毒措施的手触碰内脏,会将细菌带给内脏,引起腹腔严重感染,古人没有细菌微生物学知识,自然不知,现在已经接触了,只好说:“没什么。”

三祖翁将手里小肠凑到眼前仔细查看肠子被刺破没有。破了就麻烦了,依靠现在的医疗手段,恐怕很难处理好腹腔感染这么复杂的病症,将会伤重不治,如果没破,塞回去缝合好,对症用药,还有一定的机会可以康复。继续仔细查看,发现肠子没有破裂之后,三祖翁这才舒了口气,对李以恒道:“快端一盆清水来!”

“热水吗?”

“温水。”

“祖翁,要温水做什么?洗肠子吗?”

“嗯!这一路上那么多灰尘,对暴露的肠子是该清洗之后再复位。其实,肠子出来的时候,急救的人就应该找个大碗先把肠子扣住,外面用纱布连同碗一起裹好,再送了救治,情况会好的多。不懂这些急救常识,造成内脏感染之后,抢救会增加很多麻烦。”

“三祖翁,水里面最好加一小勺盐!”

“啊?加盐?”

李以恒低声道:“祖翁,在佛朗机国,清洗液都用淡盐水,可以杀菌……,这个,可以避免……那个什么”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解释用盐水清洗的好处。但李以恒在治疗三婆婆时的神奇表现让三祖翁以为李以恒也是行家里手,虽然他听不懂杀菌是什么意思,还是选择相信了李以恒。

李以恒将一盆加盐的温水端了过来,里面还有个小木勺,把盆放在三祖翁身边。三祖翁用木勺舀了温水,开始清洗裸露在外面的大肠。清洗好肠子,三祖翁试图将肠子重新塞回肚子里去,但是,伤口太小,而在腹压下脱出的肠子则是一大坨,塞不进去。

“以恒,厨房碗柜底里面还剩一点黑醋拿来。”

三祖翁接过,送到伤者口鼻前,让他猛闻,并将药箱里一种什么粉放伤者鼻前让他吸,不一会儿就听”阿嚏“一声,受伤汉子打了个喷嚏,脱落在外的肠子呼的一声自行吸进腹中!

李以恒心里一阵惊呼,这种方法巧妙。

三祖翁一手按住伤处,另一手将药箱打开,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一根穿好了桑白皮尖茸细线的弯针,开始缝合肚皮上破损创口内层,头也不回说道:“以恒,去鸡笼里抓一只雄鸡来!”

李以恒跑到屋外鸡笼从里面抓了一只公鸡回来。等拿来的时候,三祖翁已经将内层缝好,他先接过那只公鸡,捏着脖颈,扯掉鸡胸脯上的鸡毛,从药箱里取出一把短刃,生生剥下一层鸡皮,将鸡皮放在一边,然后一刀挥去,公鸡头被应声劈落。鲜血喷出,三祖翁扔掉短刃,抓住公鸡腿,倒过来,将鸡血淋在伤者肚皮上裂开的伤口中。

随后,他将无头公鸡扔给那个叫着阿诺的年轻人,在药箱里拿出另一种药末,全倒在伤口上,然后拿起穿了桑白皮尖茸细线的弯针,开始缝合创口外部。

李以恒大开眼界,心想,鸡血封口这玩意也行吗?古人就是这样动腹部手术的?很新鲜,看三祖翁这熟练的架势,这样的手术没少做,应该有成功的先例。唉,古人的智慧远远超出想象啊,并不只是书本上记载的那么硬邦邦的东西。

三祖翁处理好腹部开始处理伤者脸、手和腿,刚刚撒上去的药粉已经起了效果,他用温水擦拭伤口周边的血迹,盐水刺激的伤者全身发颤,牙齿咬得直响,三祖翁不管不顾,擦干净后,倒了些黑色的粉,再涂上去腐生肌的金疮膏,将刚才生剥下的鸡皮贴在伤口外,叫李以恒剪下伤者衣服清洗干净烘干,就用这干布将伤口包好。这才舒了口气:”行了,如果捱过三日,命就算捡回来了。“

转过身来对着两个年轻小伙子说了什么,从药箱里拿出了几种药物,吩咐着如何服用,只见二人和刚才的阿诺三人痛哭流涕、磕头感谢,三人应是这个伤者的直系亲属,然后出去喊了外面族人进来,那个领头的族人对三祖翁说了些什么,就让他们用担架抬走了伤者,临走前三个年轻人对李以恒也磕起头来,弄得他手足无措,赶紧扶着他们起来,三人追上队伍走了。

这些人从来到走,估计就半个小时,但就是这半小时,给李以恒很大的触动,古人医疗技术没有想象的那么羸弱,中医在外科方面比后世宣传的强大许多,只是许多东西后来失传罢了,这则病例要让自己来,他会束手无策。就是让他前世的父亲-县医院外科主治医生,在没有无菌医室、没有麻醉、没有止血、没有体液平衡、输血、抗休克药物等等都没有的条件下,估计也是毫无办法,但就让三祖翁十几分钟麻利的解决了,自己以后不能小瞧了古人的智慧。

刚才三祖翁医治病人时精湛的医技、镇定自若的神态,让李以恒顶礼膜拜,他觉得三祖翁这一刻全身都散发了神圣的光环,被别人需要的感觉真的很好,哪怕自己只是一个助手,都能获得别人真挚的感谢,同时他对三祖翁又多了一份敬意,先前看到三祖翁糟糕的生活经验和农学常识,以为三祖翁只会些经文要义、百无一用、落了难的酸儒,没想到他的医术如此了得,而且看出来,他在附近僚人心目中有着很高的地位,这一刻他不是一个生活一团糟的糟老头,而是一名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山村神医。

“祖翁,不若你空闲教我医术吧。”

三祖翁从刚才的紧张医疗气氛中还未走出来,人看上去有点疲惫,依然笑道:“怎么想着学医了,其实我也是略知皮毛。”

三祖翁洗了洗手,继续说道:“我会些医术是因为我父亲是开封有名的医馆医师,小时去医馆帮助泡制药材,他顺便教学了些给我,到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其他本领养家,只得依着记忆加上这几年摸索,给僚人治些跌打损伤病痛,对其他病症就不是很精通,内科方面还是让僚人去上思代买了两本药书自学,就依着书本医治,若药方不灵就束手无策了,所以你婆婆的病我就无能为力。我见你救你婆婆很是对症,应是在海外也学些医术。“

“那是因为我母亲也患了哮喘病,我抓过药,记得药方,其它的我就不懂了。”李以恒羞涩地解释道。

“嗯,那是你婆婆运道好,正巧遇见了你,你若真想学医,我就把我知道的全教给你,但你要知医术只能救治一家一人,实为小道;而学得经世之术,方可为一方一地谋福,此为正道。”三祖翁边检查着他的药箱边回答道。

“我一定不会丢了书本,早晚读书写字,白日里就跟着祖翁你,给你打下手做助理,顺便了解了解山外情况。”在这小山坳里他有点闷坏了,他想看看外面世界。

三祖翁答应了他,明日要去周边采点草药,后日去僚寨看伤者情况,乐得李以恒高兴了一个晚上,前世忙的疲于奔命天天抱怨,现在无所事事、逍遥自在才几个月,就急着受不了找事干,人怎一个贱字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