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林血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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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沈小山,打小就跟着父亲沈大山在这连绵的山林里讨生活。这片山林,对我来说,既是熟悉的家园,也是充满未知危险的狩猎场。父亲是远近闻名的老猎户,他的经验就像山林里的宝藏,我拼命汲取着,渴望有一天能像他一样勇敢又睿智。
这日清晨,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我和父亲如往常一般踏入山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雾气,每一丝呼吸都带着熟悉的草木清香,可不知为何,今天的山林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父亲第五次将柴刀狠狠劈进桦树干的旧痕里,这“砰砰”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突兀。往常,这动静一响,机灵的麂子早就吓得四处逃窜了,可今日,这片榛子林却安静得可怕,安静到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跳得格外急促。
我蹲在岩缝里,全神贯注地检查陷阱。手指在粗糙的陷阱边缘摸索着,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突然,父亲低沉的声音传来:“小山,这蹄印不对劲。”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问道:“爹,怎么不对劲了?”只见父亲皱着眉头,脸上的皱纹如深壑一般,他伸出那根断指,小心翼翼地丈量着泥地上的凹陷,说道:“你看这四道爪痕,深得有些离谱,而且这形状,不像是普通野兽留下的。”我站起身,慢慢走近,看着那四道深深的爪痕,里面蓄着的晨露,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心中也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刚要凑近细看,西北坡方向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枝桠断裂声。那声音,像是有一头愤怒的成年野猪在横冲直撞,可其中又夹杂着一种类似陶片刮擦的尖锐声响,如同一根针直直地刺进我的耳膜,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紧张地抓住父亲的手臂,问道:“爹,这是什么声音?”父亲脸色凝重,握紧了手中的弓,说道:“不清楚,小心点,先别轻举妄动。”
就在我被这声音吓得愣神的瞬间,一只梅花鹿从十步外的刺藤丛中猛地窜了出来。我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这只梅花鹿的模样,简直就是噩梦的化身。它的左前蹄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角度,每走一步都显得无比痛苦,腹部的绒毛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碴,随着它的动作,冰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却又让人胆寒的声响。而它那双原本应该清澈温润的黑眼睛,此刻却蒙着一层灰暗的翳,透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死寂。
我和父亲几乎同时做出反应,迅速搭箭上弦。我的手指紧紧地扣住弓弦,能感觉到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心跳也愈发剧烈,仿佛要冲破胸膛。我紧张地说道:“爹,这鹿看起来好邪门。”父亲目光紧紧盯着梅花鹿,回我:“别慌,按咱们平时打猎的法子来。”这梅花鹿却像是被什么邪恶的东西附身了一般,异常凶猛。我们射出的箭矢,一支接一支地被它那坚硬如铁的鹿角弹飞,“当当当”的声音在山林里回荡,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
父亲的掌心渗出了冷汗,那汗珠顺着他饱经风霜的手滑落,凝在断指的豁口处,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因为他握弓的手微微颤抖着,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我看着这畜生每次蹬地时那凶狠的劲道,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这哪里还是我平日里见到的温顺梅花鹿,分明就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我着急地喊:“爹,这鹿太厉害了,怎么办?”父亲咬咬牙,说道:“别急,找机会,咱们一定能制服它。”
当第七支箭矢再次被无情地弹飞时,父亲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起来。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泥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那些冰晶包裹的碎草,竟是“鬼哭蕨”。我曾听父亲讲过,这种蕨类植物是山林里的不祥之物,一旦出现,往往预示着巨大的灾难。想到这里,我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恐惧如同潮水一般将我彻底淹没。我声音颤抖地说:“爹,是鬼哭蕨,这……这可怎么办?”父亲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但仍强装镇定:“别怕,孩子,也许只是巧合,咱们继续小心应对。”
“取它招子!”父亲突然大喊一声,声音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他侧身一闪,敏捷地避开了鹿角的挑刺,手中的柴刀顺势砍向鹿的肋部,刀刃与鹿身摩擦,擦出一串耀眼的火星。那火星在昏暗的山林里一闪而过,却照亮了父亲坚毅的脸庞。他大喊着:“小山,快!”
我毫不犹豫地搭箭射出,箭杆上父亲亲手刻的“山”字血槽正对着鹿的眼睛。在箭簇贯入鹿右眼的瞬间,梅花鹿突然像发了疯似的人立而起,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它身上爆发出来,竟将箭尾的白翎倒逼出半寸。我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气流扑面而来,吹得我险些站立不稳。“啊!”我惊呼一声。
“当心后蹄!”父亲的警示声如炸雷般在我耳边响起,可还是晚了一步。我只感觉腰侧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铁棍狠狠击中。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皮甲下瞬间出现一大片紫黑色的淤痕,那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让我忍不住闷哼一声,险些昏死过去。“爹,我疼……”我带着哭腔喊道。
父亲见状,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双手死死地抱住鹿的颈部,试图将它制服。他大喊着:“小山,坚持住!”我咬着牙,强忍着剧痛,踩着父亲的肩背,奋力跃上了旁边一棵老松的枝桠。我的动作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笨拙,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杀死这只怪鹿,保护父亲!我大喊:“爹,我不会让它伤害你的!”
我倒挂在树枝上,迅速拉弓搭箭,使出了去年冬猎对付白额虎的绝招。箭矢带着我满腔的愤怒和恐惧,如闪电般射向梅花鹿的左眼。在箭矢穿透它左眼的瞬间,这只诡异的畜生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成了!”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可我的欢呼声还在山林间回荡,那只本该气绝身亡的梅花鹿,却突然像被某种邪恶的力量重新唤醒,用它那尖锐的断角,狠狠地刺穿了父亲的皮甲。
“爹!”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我不顾一切地从树上跳下,朝着父亲奔去。只见父亲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缓缓地倒了下去。我扑到父亲身边,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那双手曾经是那么的有力,可此刻却变得无比冰冷。我泪流满面地喊道:“爹,你醒醒啊!你不能有事啊!”父亲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我,虚弱地说:“小山,爹怕是不行了……你要坚强……”
我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胸口的黑斑,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蔓延开来,就像一条黑色的毒蛇,一点一点地吞噬着父亲的生命。父亲胸口那处被鹿角贯穿的伤口,此刻已经化作一个焦炭般的黑洞,边缘结着冰晶的腐肉正簌簌掉落,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爹,我不要你死……”我泣不成声,拼命地呼喊着父亲,可父亲的眼睛却渐渐失去了光芒,再也无法回应我。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万箭穿心,悲痛欲绝。
“救——命——啊——!”我绝望地哭嚎着,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仿佛整个山林都在为我哭泣。我颤抖着摸出骨哨,含在嘴里用力吹响,吹出了父亲教给我的“三长两短”求救哨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如此单薄,如此无助,可回应我的,只有松针飘落的簌簌声,和那无尽的沉默。
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深渊时,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突然传来,打破了山林的寂静。我惊恐地抬起头,只见一只斑斓猛虎出现在不远处。它的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前爪用力刨着地,溅起的雪沫里泛着尸鹿残留的黑血,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我抱紧父亲的身体,哭着说:“爹,我不会让它伤害你的……”
就在那猛虎的獠牙即将触及我咽喉的千钧一发之际,三具鹿影从林间如鬼魅般暴起。
我定睛一看,竟是三只被啃噬得只剩下骨架的梅花鹿,它们的关节处缠绕着蛛丝般的黑线,在风中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散架。那些黑线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恶气息。
“咔嚓!”我清楚地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将我彻底淹没。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三具骨架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猛虎,瞬间撞碎了猛虎的脊椎。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断裂声,猛虎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化作了一堆白骨。而那些溅起的腐肉碎骨,纷纷落在我和父亲的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当虎尸彻底化作白骨时,我终于看清了那些黑线的真面目:竟是数以千计的细长蠕虫,正从鹿骨架的眼窝里、鼻腔里、嘴巴里喷涌而出,密密麻麻,蠕动着,仿佛一片黑色的潮水。那恶心的画面让我忍不住想要呕吐,可此刻我却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
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悲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拔箭反击。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弓,箭尾的白翎扫过睫毛时,已经沾满了冰晶。
我射出的第一箭,穿透了领头鹿的肋骨间隙,“噗”的一声,钉在后方的一棵松树上,箭杆嗡嗡震颤,仿佛在诉说着我的恐惧与愤怒。
第二箭,准确地射爆了蠕虫团聚成的假眼,黑色的浆汁瞬间喷溅而出,溅在了父亲那已经冰冷的侧脸。看着父亲脸上那恶心的黑浆,我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很快,箭囊里的箭全部射完了。我望着手中空荡荡的箭囊,心中一片绝望。这时,我的目光落在腰间那柄父亲一直不许我碰的猎刀上。刀柄上缠着的那根褪色红绳,不经意间蹭过我掌心的旧茧,那熟悉的触感,让我想起了儿时父亲牵着我学步的温暖场景。
“爹,咱们杀出去。”我咬着牙,低声说道。我知道,此刻我不能放弃,我要带着父亲的信念和力量,杀出一条血路。
我紧紧地握住猎刀,弓步前冲,使出了父亲曾经教给我的“破阵式”。当刀锋狠狠斩断第一具鹿骨架时,我只感觉手腕一阵剧痛,紧接着便听见自己腕骨脱臼的脆响。可我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父亲报仇!我大喊着:“你们这些怪物,我要为我爹报仇!”
就在我几乎要力竭倒下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石块破空的声音。我抬头望去,只见三具鹿骨架在眼前瞬间崩解,无数黑色的蠕虫如暴雨般砸落雪地。那些蠕虫所到之处,积雪瞬间被灼出一个个蜂窝状的孔洞,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就在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时,一个灰袍老道踏着虫尸缓缓走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神秘的气息,眼神深邃而冰冷,手中握着一把桃木剑,剑身正不断地滴落着某种腥臭的黏液,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诡异的痕迹。
“让开。”道人冷冷地说道,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我愤怒地瞪着他,喊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我让开!”道人却不理会我,径直上前,一脚便将我踹开。我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里,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解。“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哭喊道。
只见道人动作娴熟地将硫磺粉泼向父亲的尸身,紧接着,桃木剑一挥,一道火焰瞬间燃起。那火焰呈现出青紫色,诡异而阴森,将父亲的遗骸笼罩其中。
我见状,嘶吼着扑了上去,想要阻止道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是我爹!”我泪流满面,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愤怒。道人却不为所动,他道袍袖口甩出的几枚铜钱,准确地击中小腹,疼得我弯下了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无知小辈,这是为了阻止更大的灾祸。”道人冷冷地说。
“此尸半刻钟后便会化作食脑魃。”道人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本焦黑的书册丢进火堆里。他的语速极快,快得如同在念一道咒语,“若不想燕州十日内变鬼城,就带着《阴符经》去找袁英。”
“《阴符经》?袁英是谁?你说清楚!”我着急地问道。但道人没有回答我,转身便要离开。我大喊:“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可道人却头也不回,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