础悸（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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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霜降临那日，社区老人们坚持要用传统柿染布装饰钟楼。苏晴在晾晒场整理布料时，顾承宇默不作声地替换了她被冻红的麻绳手套。他残留的体温透过内衬的羊羔绒渗入指节，恰如那年解剖教室的暖炉温度。

“试试这个。“他递来改装过的热熔枪，握柄裹着她常用的樱花纹绝缘胶布，“恒温模式调低了三度。“

当柿染布在寒风中扬起时，苏晴忽然发现每块布料的纹路都暗藏建筑密码。顾承宇的呼吸在玻璃窗上凝成白雾，指尖顺着霜花轨迹勾勒：“这是长崎钟楼的减震结构，也是...“

他尾音消融在突然启动的钟声里，苏晴转头时唇瓣擦过他冻红的耳尖。十二月的初阳刺破云层，将青铜钟锤的投影钉在两人足尖，构成日晷般精准的心跳刻度。

跨年夜钟声响起时，顾承宇在钟楼机械舱调试最后的齿轮。苏晴握着两枚温好的柿染布手套上楼，发现他正往1943年的情书匣里放入新信笺——泛黄的和纸上，建筑结构图逐渐晕染成她的侧脸速写。

“这是要留给百年后的考古队？“她将手套按在发烫的齿轮箱上。

“不。“顾承宇的扳手突然卡在关键轴件，“是给现在的...“

林小满在楼下拉响彩炮，百年铜钟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纷纷扬扬的彩带中，苏晴的指尖触到他藏在工具包里的樱花簪——正是那年函馆大火中，他拼死抢救却被陈诺谎称丢失的那支。

晨光穿透钟楼彩窗时，顾承宇终于完成持续二十年的修复作业。当第一道纯净的钟声漫过社区，苏晴在共振中听见他未说出口的答案，如同听见榫卯契合时的温柔叹息。

社区旧茶室的榫卯梁架在秋雨中呻吟，苏晴踮脚检查虫蛀的斗栱时，顾承宇的手突然从背后绕过她耳畔。他指尖的松脂香混着体温，将一枚刻花铜楔钉入她未曾察觉的裂隙。

“这是江户时期的防震技法。“他呼吸扫过她发顶翘起的碎发，“当梁柱间的余隙恰好容得下一片枫叶...“

林小满在下方晃动激光测距仪，红光扫过顾承宇发烫的耳廓：“苏苏快看！某些人的心跳频率把斗栱缝隙撑大了0.3毫米！“

苏晴的卷尺脱手坠落，顾承宇凌空截住时，尺带缠上他腕间的旧绷带。茶室突然陷入昏黑，检修灯照出墙上重叠的影子——他包扎的伤口正与她上周被木刺扎伤的位置完全对称。

寒露当夜，社区老人坚持用古法蒸柿染布。苏晴在蒸汽缭绕中整理绫罗，顾承宇默不作声地调整着汽阀压力。当第一匹布显出母婴中心的剪影时，藤田婆婆忽然将苏晴的手按在顾承宇调节温度的手背上。

“要这样感知织物的呼吸。“老人布满茧的掌心压着两人交叠的手，“就像感知心上人睫毛的颤动。“

蒸汽模糊了彼此的轮廓，苏晴的指尖在他虎口伤疤处蜷缩。顾承宇突然旋紧阀门，汽笛声惊散了这暧昧的雾。他转身取下染缸边的铁钳，工具柄上缠着的樱花和纸已浸透二十年汗渍——正是她大二时包解剖刀的包装纸。

初雪悄至的凌晨，苏晴发现顾承宇在母婴中心调试地暖系统。他蜷缩在检修井里的模样，恍如那年画室漏雨时来补瓦的少年校工。她递姜茶时瞥见控制屏上的温度曲线——每周三下午三点恒定在23℃，正是她惯常喝咖啡时的体感舒适值。

“这是...“她指尖悬在那些规律起伏的波峰间。

“建筑的温度应该顺应使用者的生物钟。“顾承宇的扳手突然打滑，指尖擦过她捧杯的手，“就像修复古建要顺应木材的记忆。“

林小满的视讯请求不合时宜地亮起，镜头里程远正用消防水柱在雪地绘制建筑剖视图。顾承宇欲退后解释，苏晴却将温好的铜手炉塞进他怀里。融雪从檐角滴落，在检修井积水里敲出两人错拍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