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漏絮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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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黄时雨浸透了社区活动站的青砖墙，苏晴踮脚去够屋檐垂落的铜风铃时，顾承宇的体温突然从身后漫上来。他手臂越过她肩头，木工刀精准削断缠绕的爬山虎藤，铃舌坠落的瞬间，她听见他腕骨间沙漏翻转的细响。

“东南角的排水渠要扩宽三公分。“他将风铃残片包进手帕，青苔在棉布上洇出心电图形状，“就像你总把咖啡杯往右挪五厘米。“

苏晴的测绘笔滚落脚边，被积水托着漂向天井。顾承宇脱了沾着松香的工作靴，赤足踩进雨洼，脚踝处的旧疤像枚褪色的邮票。当他弯腰拾笔时，后颈的刺青随动作起伏——那只夜鹭的羽尖正指向她藏在笔记本里的北海道明信片。

“顾先生知道藤田家的猫为什么总挠西墙吗？“她故意将雨伞倾向他淋湿的左肩。

“因为砖缝里藏着昭和年间的玻璃弹珠。“他忽然握住伞柄上端，虎口的茧擦过她指节，“就像你总在暴雨天吃薄荷糖。“

惊雷碾过屋脊时，两人在伞下共享的呼吸染白了玻璃窗。苏晴发现他的瞳孔在阴天会泛出榛子灰，睫毛上凝着的水珠坠下来，正巧打湿她速写本上的某个剖面图——昨夜失眠时画的，正是他工作室那盏铜雀台灯。

社区孩子们的笑闹声撞破雨幕时，顾承宇正在修复老宅的格栅窗。苏晴扶着楠木窗框，看他用紫檀木填补虫蛀的空洞，刨花的弧度像极了北海道那夜纷扬的雪。

“往左半毫米。“她下意识伸手调整木料角度，“《营造法式》里说...啊！“

木刺扎进指尖的疼痛被温软的触感取代。顾承宇低头含住她渗血的指腹，松脂混着铁锈味在舌尖漫开，他的喉结滚动着咽下某种灼热，腕间的老怀表突然发出齿轮卡涩的声响。

孩子们趴在窗台起哄，林小满举着糖葫芦串坏笑。苏晴慌乱抽回手时碰翻了金漆，泼洒的星辰在顾承宇的白衬衫上流淌成河。他却不紧不慢地解开第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淡青的胎记——形状竟与苏晴设计稿上的社区LOGO完全重合。

“十岁那年被瓦砾划的。“他蘸着金漆在伤痕边缘描线，“现在倒成了你的灵感缪斯。“

雨突然转了风向，将两人锁进松香缭绕的斗室。顾承宇的指腹抹过她滚烫的耳垂，在身后木墙刻下未完成的榫卯结构。某个似有若无的吻即将坠落时，程远踹门而入的动静惊飞了梁上的家燕。

夜市煤气灯次第亮起时，苏晴在关东煮摊位前数着竹轮上的刻痕。顾承宇忽然将章鱼烧递到她唇边，黄芥末的呛味混着他袖口的雪松香，将她眼底的水雾熏成晚霞。

“第七个。“他忽然用竹签指向她腕表，“这是今晚你第七次偷看我喉结。“

苏晴被墨鱼丸噎住，咳嗽间珍珠耳坠勾住了他的羊毛围巾。顾承宇低头解缠结的发丝，鼻尖蹭过她滚烫的耳廓：“苏设计师知道这种蓝珀的成矿需要多少年？“

“两千...万年？“

“正好是你把陈诺的短信全部删除所需的时间。“他变魔术般亮出她落在工作台的手机，锁屏照片不知何时换成了两人修补格栅窗的合影。

林小满的烟花在夜空炸响，照亮摊位上成对的陶瓷招财猫。苏晴突然发现顾承宇那只的瞳仁里嵌着微型镜头，正如实记录她此刻绯红的脸颊。他笑着按下猫爪开关，播放出三小时前她伏案小憩时的呢喃——竟在梦中唤了他的名字。

归途的末班电车摇晃如船，苏晴枕着顾承宇肩头装睡。他风衣口袋里滑出的建筑图纸上，社区活动站被改造成双塔结构，空中连廊的造型正是她发簪的流苏模样。雨滴在车窗上蜿蜒成透明的锁链，将两个影子渐渐缚成岁月静好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