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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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逍铭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靠近洛凌霜和张生所在的房间屋顶,缓缓蹲下身子,轻轻揭动房顶的一片瓦片,透过不大的缝隙,屏息静耳倾听屋内的动静。
黄梁下,洛凌霜深吸一口气,蛾眉紧蹙,神情凝重地说道:“张公子,今日一叙,以后便不能再与公子相见了。”
听到这话,张生随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为何?洛姑娘,是在下哪里做得不好么?”
洛凌霜别过脸去,目光中满是无奈,少女的声音略显沉重地说道:“并非公子的过错,只是近日我洛家有些变故,我家二姐马上要嫁入高门,而我也会陪着姐姐一同入住夫家,往后出行,恐怕会有诸多不便,故此今日前来,与公子细说此事,往后,望公子好生研学,以待金榜题名。”
说话间,洛凌霜轻抬皓腕,从暗袖之内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而后将它稳稳地放在了身前的桌面上,轻声说道:“这些银两应该足够让公子坚持到明年科举之时,此乃心意,还望公子莫要推辞。”
张生望着那钱袋子,又将目光移到洛凌霜的脸上,他深知洛凌霜即将作为陪嫁女子进入高门,那就意味着以后两人再无可能有任何交集了。
顷刻间,男子那纯真的眼神里充溢着五味杂陈的酸楚感,声音略带颤抖:“姑娘对在下的这片心意,张生无以为报,只是这钱,在下实在受之有愧。”
洛凌霜咬了咬嘴唇,认真地看向张生道:“张公子,你我相识一场,如今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张生深吸一口气息,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满心不舍道:“洛姑娘,常言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在下无能,无法改变眼前的局面,只能祝福姑娘,愿姑娘往后余生,平安顺遂,事事如意。”
听到此言,洛凌霜忍不住泪水盈眶,声音透着不自在的哽咽:“张公子,今日一别,望你珍重。”
接下来,两人相对无言,屋内一片寂静,唯有各自怀着满腹的心思,愁绪万千。
见屋内没有了说话的声音,项逍铭这才轻手轻脚地将瓦片重新覆盖好,而后身形一闪,施展轻功,如一片羽毛般重新落回到了隔壁屋里。
“吱呀”一声,洛凌霜缓缓推门而出,随后又无痕地关闭了房门。帷帽下,少女神色黯然,那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也失去了原有的光彩,慢慢地,她朝着楼梯走去。
足下每行一步,都似有千斤重担,思绪如麻,剪不断,理还乱。
对于张生,洛凌霜的内心有着一种难以言喻、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试问这世间: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面对模样俊俏、才华横溢的少年郎君,那是多少碧玉少女为之倾心钦慕的对象,洛凌霜也不例外。
她曾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幻想过,若张生能够高中科举,一举成名,那么她是否也能像大姐一样,凭借婚姻一举成功翻身,从此改变自己和生母的命运,过上令人称羡的生活。
可是眼下,张生无权无势,尚在为温饱苦苦拼搏,而自己则身不由己,无法自主掌控命运。
这一刻,洛凌霜心里无比清楚,自己与张生之间,隔着太多难以跨越的阻碍,终是无法随心而为,不能顺遂心意。
思绪纷乱之际,洛凌霜不知不觉走到了楼梯口。正欲拐弯,突然从对面的楼梯上走来了一个瘦小的人影。
原来是一个店小二,瞧着应该是一个新手,年轻的小孩子毛手毛脚地端着一壶热茶的托盘,脚下生风,飞快地往二楼赶来。
一到拐角处,正巧与迎面而来的洛凌霜径直撞了一个正着。这突如其来的碰撞,让店小二慌了神,他端着托盘急忙往一旁闪避。
洛凌霜本能地想要避开这一紧急情况,柔弱的身子急迫地往后方退开,岂料,后退的足下一个不小心,竟然踩空了半步,少女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犹如风中落叶般,向后倾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一个身影如闪电般倏地掠过,一只强有力的臂膀一把揽住了洛凌霜下坠的腰线。
惊魂未定的美人,娇喘吁吁,抬眼一望,透过轻薄的面纱,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姑娘,你没事吧?”项逍铭柔抱美人,亲和地目光中皆是关切,问话地声音格外轻柔。
与君对视,这一幕,真真地让受过传统教育的洛凌霜,顿时吓得脸色一白,心尖一颤。美丽的少女不敢再多看对方一眼,赶忙避嫌地偏过头去,双颊绯红。
随后,洛凌霜从对方温暖的臂膀中挣脱开来,戴着帷帽的小脑袋轻轻摇了摇,声若蚊蚋般低低回应道:“有劳公子相救,小女子无事。”
这时候,那店小二也终于反应过来,他吓得面色惊白,额头上冷汗直冒,连连躬身道歉道:“对不起,小姐,公子,都是小的不是,小的莽撞了,差点酿成大祸。”
见对方惶恐不安,洛凌霜心善,摆手宽慰道:“我不打紧,你莫要害怕,以后做事要小心点,莫要再这般冒失了!”
耳边听着身前女子悦耳动听的声音,项逍铭的眼神里更添加了些许绵情,目光中满是欣赏。
“姑娘如此宽宏大量,心地善良,实乃难得。”项逍铭忍不住由衷地赞叹道。
洛凌霜微微福了福身,举止优雅:“公子过誉了,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丢下此话,洛凌霜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往楼下走去,项逍铭不舍紧追道:“姑娘且慢,不知以后还能再见?”
听到身后男子的追问,洛凌霜越发不敢回应,眼下她只觉得头皮发紧,误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登徒浪子,于是少女面露惧色,行动匆匆地走向了一楼大堂,根本没有回头再多看项逍铭一眼。
望着可人儿急急远去的背影,项逍铭的思绪久久不能回神:“跑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你。”
“但是公子,你这样子搭讪女孩子,确实很容易把人吓跑了。”让开路的店小二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侧目,抢白对方一眼,项逍铭从腰间掏出一块碎银子,丢到了店小二的托盘上,问道:“那位姑娘经常来么?”
店小二看到银子,眼睛一亮,赶忙回道:“公子,这洛姑娘不常来,听其他伙计说,她每隔两、三个月来上一回。”
“她每次来,都会见什么人?”项逍铭仔细打探道。
店小二挠了挠头,想了想说:“洛姑娘每次来,都是见一个穷书生,两人每次会晤的时辰很短,基本上不会超过半盏茶的功夫。”
项逍铭眉头一皱,他想到了上一世在洛凌霜坟头见过的一个身穿素服的少年才俊。
上辈子次年科举,张生高中三甲,成为大梁国一代贤臣,每年牡丹花开正旺之际,张生都会带上最红艳的牡丹花卉,亲自去往洛凌霜的坟头祭拜,确实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