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凡相皆虚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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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在跟你切磋，而是为了杀你。”耳边响起帝恶的声音，慵懒随和。
“可是为什么？”百宝不敢相信，不知道沐雪非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竟在此刻对他有如此大的恨意。
“可能是你得罪她了吧。”虚空眼内，帝恶简单地分析。
他微笑道：“你不是和别的女人住一起了吗？”
百宝眼角一抽。
“不管如何，你都不能简单认输了。因为一旦认输的结果，可能会死。”帝恶笑着说，“要不要我帮帮你？”
“不要。”百宝果断拒绝。
这是他和沐雪非之间的事，事到如今，他不能简单地认输了，要想办法化解沐雪非对他的恨才是。
“郡主所学快剑，讲究简单致命，在这场比试当中，她的每一击都是杀招。刚刚的剪水飞花，幸亏百宝为魔族之躯，若为凡人，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伏唯越看下去，越觉得担忧。
郡主的每一招毫不留情，已经超脱了比试的宗旨。
沐雪非握紧刀柄的手慢慢攥紧。
昨夜。
“你明天的对手是魔族人百宝。”谷神淡淡地说，“你去见过他了？”
烛火下，她跪坐在谷神对面，木讷地点了下头。
“见过了。”
“所以，你不想与他打。”
“是。”
谷神轻叹一声，“你知道我为何要安排你与他这一场？”
默然。
谷神眼睛半眯，轻声道：“你的心乱了。”
沐雪非蓦然抬头，眼里充满了茫然。
“因为关于他，你有事瞒着我。”谷神盯着她的眼睛。
她立马低下头，断然道：“没有。”
“那就拿起你的刀，与他一刀两断。”在烛光下，谷神拿出一把横刀，推到她的面前。
“这是斩断你的过去，和你的噩梦唯一的办法。”
“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
沐雪非明眸闪过一抹狠色。
攻击如波浪再来，这下百宝只能凭借出色的躲避步伐闪挪腾移。而落在他身后，沐雪非所用的每一式，皆为杀招。
一时间，演武台上险象环生，看得台下众人纷纷抹了一把汗。
“幸亏不是我们对上郡主，否则非得被大卸八块不可。”连一向骄傲自大的环丰都不由得说道。
“谷神还没有打算阻止的意思。”环渊一脸紧张，“是因为郡主是他的亲传弟子么？”
环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不可能知道。毕竟沐雪非和百宝同出黑铁军，百宝得以进入大学宫还是郡主搭的线，如今两人大打出手，实在令人费解。
“再不答应，你就要死了。”虚空眼内的帝恶开口道，声音较之前多了点急迫。
“放心，这次你不用许诺我什么。”
百宝脚步停住，喘着气说：“这样，你说我打。”
百宝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加上连续发力导致全身的骨头都在发疼，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帝恶无奈一笑，“真是老顽固。”
百宝对使用他的力量还是很谨慎，不让他控制自己的身体便是底线。
“听着，那女人的剑术虽快，但仍没有脱离人类御灵武功的范畴，在一昧求快之余，自身已是只攻不守。对现在的你而言，如果要破掉它，首先你需要有直面它的勇气。”
百宝用力地点头，“可以。”
帝恶嘴角一翘，“那么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只攻不守意味着一旦突破她的进攻，防守的缺陷会非常巨大。
果然在沐雪非再度冲来时，百宝主动迎了上去！
“快剑在于用最简单的招式达到杀人的目的，那么，破解它的方法也只需要一次，一次就足够。”
在横刀刺来之际，百宝承受着可能被刺穿的风险，挥动木棍，用力敲中刀身。
突然的巨量震动令沐雪非握刀的手顿时发麻，也让她恍惚了一下。在如此短时间内寻到她刀刃的弱点并一击而中，从而打断她的发力点，这需要极强的感知力与判断。
这便是人与魔的区别么？
沐雪非没有犹豫，她的的反应极快，握剑手一张一合，再度握紧，侧向刺中百宝小腹。
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百宝小腹处的衣衫。
沐雪非的一双美眸慢慢放大，在她没察觉的地方，百宝另一只手握紧被截断的另一半木棍，正好落到她的下腹上，只不过没有发力，木棍没有捅进去，只停留在衣服外面，因而没有什么感觉。
但沐雪非知道，百宝完全有机会发力，或者说这原本就是他的作战计划。只是在最后关头，百宝收住了。
好险……按照帝恶说的步骤作战，差点就捅了过去。被截断的木棍，另一端并非完全的平直，而是稍带尖锐的，是明确的锐器。
一旦捅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百宝心里松了口气，完全忽略了沐雪非的横刀完全刺穿了他的身体，那股锥心的痛楚直到他确认沐雪非没有受到伤害后才开始逐渐显现。
沐雪非脸色煞白，松开了握刀的手，退了一步。
我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郡主啊……”百宝忍着疼痛，龇牙咧嘴道，“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沐雪非看着他，眼神忽然呆滞。
“如果你一直下不去手，你永远也不会得到真正的解脱。”谷神的声音仍在耳边回响。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解脱，他不是我的敌人。”沐雪非看着烛光下的横刀说。
“他是出现在你噩梦里的恶鬼，你只是在作一个了断。”
“不是，不是这样。”
“那是什么？”
沐雪非低头咬着牙，保持沉默，双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衣角，微微颤栗。
“那是什么？”谷神的追问又至。
她依然不语。
“那是什么？”谷神加大了声音，将追问变得咄咄逼人，宛如隆钟在对方脑海炸响。
就在这句极具威势的追问之下，沐雪非终于堪受不住。
“我，我……”她倏然睁大了眼睛，语气变得起伏跌宕，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见过他，不只是在梦里！”她的声音很大，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眼里不知觉地含了泪光。
“你是说你在十六年前亲眼见过他？”谷神出奇淡定。
沐雪非点了点头。
她清楚地记得，十六年前，那时的脸上感受到一股温热的血，令她短暂地恢复了意识。在细眯成缝的眼睛里，那张脸虽然模糊，但她绝不会认错！
早在青州城参军选拔上的那一天，她就完全认出了百宝，只是不敢确认，故而三番四次地探查百宝的底细。
她想要从百宝身上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切，只有这样才能算是真正地斩断过去，真正地走向得道。
“你把现实和梦境搅混了。”谷神的语气冷淡，也打断了她的回忆。“其实你自己都不敢确认，所以才犹豫，不是么？”
沐雪非一愣。
“你关于那时的记忆，只是一段梦境。由你的噩梦衍生出来的梦境。”
谷神轻叹了口气，平静地说。“过去有人因为怕蛇，后来便常常跟人说起幼时被蛇咬的经历，可事实上，他从来没有被蛇咬过。”
沐雪非顿时没了声气，眼睛逐渐迷茫，脑海里的那段记忆顿时变得迷糊起来。原来，她珍藏了这么多年的记忆，甚至不惜瞒了自己的师尊，竟是一段梦。
“虚妄，只是虚妄。”她喃喃道。
眼前温热的血染在她的手上，这是刀刺进去后，百宝的伤口所流出的血。
那段如真如梦的记忆再度浮现。
是虚妄？是真实？
还是说，既不是虚妄，也不是真实。
沐雪非蓦然醒悟。数日以来乱作一团的心，终于在此刻平静下来。
但百宝却在此时倒了下去……
“百宝！”
伏唯迅速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