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西子湖畔的“双节”是怎样度过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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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大年初一)。
在杭州通判任上的苏轼,已经三十八岁了。
正在衙门里值班的他,翻看了去年七夕前后寄给张先老先生的诗作,老张已经作了和诗并回寄。
不知怎的,张先这个人,提到他总让人一下子就会联想起白居易,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都较为长寿,且都在年迈之际蓄有妓妾的缘故吧。这两个人中,白居易是苏轼的偶像,而张先则是苏轼的诗友兼知己。
所以说,当苏轼看到了自己去年七夕前后夜宿法喜寺时写下的怀念孙莘老的诗,已被张先郑重地作了和诗后,就挥笔再次唱和了老张的和诗。
已近不惑之年的苏轼,仍是没能从书生意气中完全脱身,带着稍显揶揄的口气,在和诗“小蛮知在否,试问嗫嚅翁。”(《元日次韵张先子野见和七夕寄莘老之作》)中,还和老张开了个玩笑。
正月初九,苏轼与同僚们在有美堂饮酒后,感到有些不胜酒力,到家后倒头便睡了。一觉睡到五鼓时分,醒来后便再无睡意,索性就坐下来批阅起案上积压的文书。
突然,他看到了老乡、阆州(今四川阆中)人鲜于侁(字子骏)所寄的书信。
鲜于子骏这个人,苏轼在凤翔府任职时就拜访过他,并对他在利州路漕司任上推行新法过程中既不妨碍百姓,又不损害法令,还不伤害亲情“三不害”的做法十分赞赏。
苏轼拆开信来,见是鲜于子骏寄来的《杂兴》诗,于是顿觉一阵暖流,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顿时化作了诗兴,遂提笔写下了一首《古意》答之。
不日,新年的气氛还未散去,章传(字传道)也给苏轼寄来了诗作。章传道这人,只知道是个闽人,其余不详,不过在后来此人与苏轼还有着交集,有不少的诗词唱和。
我们只说这次,章传道寄来了诗后,苏轼一看,是一首五言、去声廿六宥韵、二十二韵的仄韵长诗。
由此来看,此人必定也是有点作诗功底的科班文士,苏轼想也没想,就随手和了一首寄走了。只是不知道其中的“马融既依梁,班固亦事窦。效颦岂不欲,顽质谢镌镂。”(《次韵答章传道见赠》)句,日后也为他惹下了麻烦!
这是因为,苏轼原本对《汉书》研读得极为精熟。前面我们就讲过一个段子,苏轼年少时曾反驳过张方平,说你老人家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把《汉书》读过三遍的吗?
所以在这几句诗里,苏轼援引的梁冀、窦宪都是东汉时期的外戚(妹妹是皇后),都是因为时君的昏庸不明而跻身显位,为人残暴虚妄、恶贯满盈,但是马融、班固这两位旷世大儒却都只能屈身事于这两位贼人。
苏轼在这里的意思被认为是,我苏轼决不会像马融、班固那样去卑躬屈膝地依附于当朝的“贼人”,在这里,明眼人都知道是代指王安石以及手下的鹰犬们!
所以说,祸从口出。
章传道这个人在历史上虽不驰名于世,却引得苏轼因诗发了几句不合适的牢骚。
元宵节一到,杭州城到处都成花灯的海洋。
苏轼饶有兴致地到祥符寺九曲路一带观了灯,但见整个杭州城“金鼎转丹光吐夜,宝珠穿蚁闹连宵。波翻焰里元相激,鱼舞汤中不畏焦。”(《祥符寺九曲观灯》)
当苏轼转到了祥符寺僧人可久的僧房时,他屏去了左右随从,独自悄然走了进去。却发现僧房里黑灯瞎火的,与外面的灯火璀璨判若两个世界。
寺僧可久俗姓钱,字逸老,喜作古律诗,是苏轼的诗友。
虽然这位寺僧就居住于湖山的盛景之所,但为人清约介静,一般不轻易与人交往。士大夫们前往相晤时,偶尔会有人给他带一些稻米,但可久也只是象征性地留下来一点。这些米他用瓶子盛起来放在几案上,也没有什么菜蔬,每天就取二三合(北宋的一合大约为一百毫升)食用,其品行为时人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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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这些僧人平素清心寡欲、超然物外,食物仅可续命,衣物却是缝缝补补、经常不够穿。
但是,很少有人见到他们面有忧色的时候。苏轼的到来,作为地方官能与他们成为诗友,想必这些僧人也是十分乐意与苏轼这种平易近人的官员交往的。
正月二十一。
元宵节过后的杭城气温已经回升,南国的春意已经很浓了。
苏轼前些时卧病了一场,这时也已经痊愈。这当口,知州陈襄差人来邀请苏轼这位老搭档一起出城寻春。
“间逐牙旗千骑远,暗惊梅萼万枝新。”(《和苏子瞻通判在告中闻余出郊以诗见寄》),两人一起在春日里畅游,并诗词唱和,绝不愿辜负眼前这些明媚的春光。
六日后,按照惯例,苏轼要在节后到杭州府下辖的富阳、新城等地去巡行。
铜鉴湖畔的云泉山麓有个山洞,这山洞的名字特别好听,人称“风水洞”。先行三天的本州节度推官李佖就在风水洞等候着苏轼。
“风水洞”距离钱塘县旧治五十里,在杨村慈严院。洞极大,从里向外流水不竭。洞顶上又有一洞,在洞口能感受到清风微出,故得名。
风水洞又名恩德洞,冬暖夏凉,常年恒温,早在东晋时期,就被列入“湖埠十景”之一。
此洞因其地貌独特、景色宜人,在唐代就已负盛名,至宋代进入旅游顶盛时期,曾吸引着历代文人墨客到访游览,并在此挥毫泼墨。
苏轼到了这里,见洞内石壁上早有白居易、范仲淹等前贤的题诗,略一沉思,就留下一首排律于壁上。
可惜,这首风景诗的最后两句“世上小儿夸疾走,如君相待今安有。”(《往富阳新城李节推先行三日留风水洞见待》),被变法集团解读为,苏轼是借此来讥讽当下的某些小人多务急进也!
《乌台诗案》载苏轼的供词说:“熙宁六年正月二十七日游风水洞,有本州推官李佖知轼到来,在彼等候。轼到乃题诗于壁,其卒章不合云‘世上小儿夸疾走’,以讥世之小人多务急进也。”
可当时的苏轼哪里顾得上这些,面对这样有着渊源历史的山水景观,还不赶紧与李节推一起游览和诗。
“冯夷窟宅非梁栋,御寇车舆谢辔衔。世事渐艰吾欲去,永随二子脱讥谗。”(《风水洞二首和李节推》)这就是苏轼和李佖诗的后两句,又被指为讽刺世态可厌,小人争进,苏轼这是想弃官归隐,效仿冯夷之水居,御寇至风御,暗指随他们二人而去便可远离当世的讥谗!
后世有人曾对古人在风水洞留下的诗词进行了搜集和统计过,发现有据可查的就有二十余首。
到了今天,这座苏轼曾经留题过的风水洞,已改名为“锦绣风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