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之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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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南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赐梦驿的房间里躺着,脑袋上敷着冰袋,那姑娘在他的床边趴着睡着了,手却还攥着他的手。

迦南坐起身的时候轻轻把手抽出来,但还是惊醒了她,她猛地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欣喜地说:“你醒啦!”

“我怎么了?”迦南把冰袋放到一边,看到了同样放在床边的剑,稍稍放下心来。

“你突然昏过去了!医生说你体内热毒积累,需要静养一阵。他还说,你可能有点癔症什么的。”

迦南回想了片刻,当日他第一次用出边南辞生的一式,耗费了没有预想过的体力,可能伤了元气吧。

“我睡了多久?”他想下地行走,但腿脚似乎不听使唤,身体各处都还有些尖锐的疼痛。

“睡了两天了······你给我躺下!”那姑娘着急地拦住他,把他按回床上。“在你大好之前,你哪儿都不许去!”

迦南看了看姑娘重重的黑眼圈,没再多说什么,只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似乎很满意他这个问题,笑得很晴朗:“我呀,我叫做沐语蝉,沐兰家的沐,语言的语,蝉鸣的蝉。”

很好听的名字啊。迦南想了想。

沐语蝉拿出澄铃:“铛铛铛,你的东西,现在还给你了,以后可别再找我要了。”

说着她把澄铃系在他袖口,还嘀嘀咕咕说:“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要好好保管才是······”

“你来这里做什么?”迦南没搭理她,反倒有点困惑,一个姑娘家独自到这帝都郊外,很是奇怪。

沐语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这是秘密。”

沐兰家·水月岸

陵照刚回来,就听说了那一夜屠杀弥刹家众的事,顾不上愣住的吉尔伽岚,自己快步前去见了暮雪。

暮雪正对着镜湖抚琴,一首曲调悠扬婉转,却凄绝哀怨,仿若送别。

“你为何纵容珏杀了弥刹彻?!我告诉过你,他状态不稳定,你还让弥刹家入府,又未用阵法锁住珏,你在想什么!?”陵照少见地对妹妹发了火,“沐兰家救世的名声,从你屠杀那些你作为客人接进来的弥刹人那一刻起,就被你毁掉了!”

暮雪琴声微缓,声音低哑轻盈:“那些都是弥刹彻的亲卫,若得知彻已死,会引起更大的死伤。”

陵照眼神都冷下来:“听说你还放走了珏?你可知他私自杀害入府之客,按律当斩。”

“珏只是想替献报仇,他不懂的。”暮雪低头看着镜湖的湖面,阳光散落,却没有一丝波光,安静地生寒,灿烂却并不温暖。

陵照伸出左手上抬,镜湖中央浮起水做的月亮,激起的水花打乱了湖面的平衡,然后陵照轻轻松手,月亮分崩离析,坠落回镜湖水底。

陵照的声音在暮雪耳中听着好陌生:“若是不懂就可越矩,要家规何用?你如今是家主不是小孩子,事事任性动情,又何必都要听命于你。”

暮雪惊而回眸,正对上陵照毫不动摇的目光,他一字一句地说:“背信弃义的沐兰家,我也不愿久留,即刻起我带天兵卫离开,不再是沐兰家的人,也不必再听家主吩咐,您请多保重,陵照告退。”

琴声忽然停了,暮雪哽咽着喊了一声:“陵照哥哥······”也没能阻止陵照决然地转身,他走得很快很快,再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空旷的镜湖衔着远山,只听得暮雪一个人的哭声,起了阵风,水面泛起涟漪,阳光如层鳞般流转,有根琴弦碰巧断了,在暮雪并没有触碰的情况下。

暮雪哭得像个被丢下的孩子,扯着自己的袖口不放,那里有半个月亮的纹章,是沐兰家的家徽。

当归殿

“二爷,”百檀木跪地行礼,“属下没能动手杀死弥刹家的那两个人。”

二爷睁开了疲倦的眼睛:“为何?”

“其中的男子似乎是······似乎是东度野帝耀!他还用出了【金狮王啸】!属下······”

“愚蠢。”二爷恶狠狠打断了他,“咳咳,你以为前些日子暮雪照顾的是谁?这人若是帝耀,暮雪还用得着让他离府?这世上,能用【金狮王啸】的人多了,除非他拿着的是【白月之完】,你怎能确信他就是帝耀?”

“属下知错,不过属下也留有后手,那弥刹家的女孩中了我的毒雾,三个时辰都不会醒过来,我又给了他们化骨血清,只要他给女孩服下,那女孩必死无疑。”

二爷微叹了口气:“既然弥刹彻的妹妹能死,那也就够了,你退下吧。”

百檀木刚刚准备告退,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苍良久走了进来,边走边说:“辰鬼走掉了,前来救他的女妖死在【苍凉】阵中,请二爷责罚。”

“四恶灵只剩了辰鬼,也几近废人。弥刹彻已死,弥刹本家也死伤殆尽,看来我的毕生所愿快要完成了啊。”二爷笑了笑,“既然水妖替他一死,责罚,就免了吧。”

“此行还另有收获,”苍良久面容肃穆,“朝堂宗和柩魂宗复活了,现在弥刹家主事的恐怕是······恐怕是玖宗仁。”

二爷的眉头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又紧紧拧在一起,他坐在檀木椅子上,捏紧了虚弱的指节,道:“既然是玖宗仁,也不能毫无准备。陵照与暮雪决裂,突然带天兵卫离府,现在沐兰家能用的只有地兵卫。把以痕天叫回来,再致信给闵家、山藏家求援,这一次,我要玖宗仁彻彻底底死在我面前!”

弥刹家鬼巢天下·封灵冢

“宗仁,辰鬼回来了。”有个额头上刻着某种印痕的孩子走进来说道。

阴森的冢内非常狭窄,只点了根蜡烛。只放得下一张桌子一把木漆椅,桌上有面很大的镜子,镜子前坐着一个戴着骨头做的耳坠的束发男子,还戴着白色面具,上面用黑色写了一个“玖”字。男子对进来的孩子不理不睬,只专心看着镜子里,甚至伸出了手去抚摸光滑的镜面。与他尚且看起来年轻白皙的脸不同,他的手异常枯槁,仿佛已是风烛残年。

孩子的表情显得有些童真地悲伤,他以幼稚的声音问:“奇朵娜自杀死掉了,水妖是不是也······”

“是的。”宗仁回答他时语气很轻松,像是丝毫不在意他的情绪,“水妖也死了,沐兰家的【苍凉】,冰冷刺骨,四分五裂。”

孩子却也没有更多地表现什么情绪了,只是维持着刚才那种哀伤的神色,定定地望着宗仁。

“辰鬼到了,好多事也都准备好了。”宗仁看起来好像很兴奋,耳坠都晃动地发出了瘆人的声响。“虽然彻不喜欢我们,但现在他也不在,我们也是时候该让世人知道,弥刹家为什么被称为恶鬼。”

“朝堂宗那边,陇还没有回应。”孩子小声说,似在提醒。

“用不着他们。柩魂宗要见一个小小的沐兰家还是做得到的,更何况沐兰陵照最近还不在府中。”宗仁邪邪一笑,望了一眼冢内的黑暗角落,“只有老朋友在的话,多有意思啊,你说是吧,月无夕。”

角落里,长发披肩的月无夕走出来,是个姑娘,似乎只有十五六岁光景,只在膝盖、手肘处身着沉银色的锻铠,其余穿着米白色薄棉袍子,和黑覆软甲里衬,额头上有个半月形的刻痕。

她腿上绑着细锁链,锁链一头连在她左手中指戴的指环上,另一头连着她腰间别的尖锐的两把十字刃剑,脸上的神色死寂得完全不像她的年纪,眼神空洞得像刚死去的人,根本不知道聚焦在何处。

“不过真可惜,刚才占了一卦,月无夕怕是去不成沐兰家了。”宗仁懊恼的表情配合着摇头叹息的动作,好像很是遗憾,“夜天晶现身了,就在帝都附近。一定要有人去帮我拿到才行。”

宗仁侧过身来,正对着月无夕,歪着头问:“月无夕帮我走一趟,好不好?”

“若是月无夕去抢夺天晶,沐兰家这边,真的能摆平吗?”门口的孩子犹豫着还是问了。

“堕,你就是太不自信了,不肯相信自己拥有的力量。”宗仁看向他时眼睛里掠过一丝淡淡的慈爱,“更何况,我们还有明不喜和辰鬼,只是见见老朋友,完全足够了。”

“是。”名叫堕的孩子羞愧得低下了头。

月无夕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出去,径直从堕旁边路过,出了冢身影一闪就消失不见。

“还真是期待啊,期待谁能让月无夕开口说句话,这孩子沉默了两年了,这样下去会变成哑巴的啊。”宗仁自说自话地起身走了几步,揽过弥刹堕的肩膀把他朝冢门外带着走,“好了,现在我们去看看前家主最得意的作品,弥刹家最好的容器,装了水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帝都·墨染城·深夜

背着一口阔剑,黑色衣物的笼罩下他匆忙地在屋檐飞跃,从一处屋顶跳到另一处,脚步落地时响起闷闷的沉重声响。

他神色慌张,头发凌乱得像是从没有修剪过,一直长到地上,和黑衣完美地融在一起。身后不见有人,他却像被什么东西追着似的,跑得越来越快。

突然,脚下一滑踩空了,他猛然维持平衡,屋瓦都被他另一只脚踩碎半块,还好他反应快,在掉下屋顶之前停下了,跌坐在屋檐边上。

一个黑影从他背后闪出来,像浮现一般。浮出的脸带着半边描红的面具,幕天泽血红的眼眸在黑夜里渗出森寒的光。

幕天泽冷笑着走近他,在他耳边轻声问:“你要逃去哪?你的轻功太差了,即使我让你半日,你也逃不掉的。”

他的喉咙咽了一口冷气,强烈地抬头看着幕天泽的脸,伸手去够背后的阔剑,下一刻手却被幕天泽狠狠踩在了脚下。

“为什么······”他全身都在因恐惧而发抖,但看着幕天泽的眼睛里写满了无畏的仇恨,“为什么要杀我们!”

“你不是什么大家族的人,却同时拥有【炼狱之炎】和【夜天晶】,真是好生奇怪。”幕天泽的手指抚过他背后阔剑的剑身,“你父母也没有什么灵力······这说不通啊······”

幕天泽提到他父母的时候他眼睛红了,他无法原谅眼前这个谈笑的人,这个人在两个时辰以前忽然闯进礼堂,在他的婚宴上骤然出手杀死了他的父母、新娘和亲戚朋友。

恨从心底最深处涌上来战胜了恐惧,他在那一瞬起了杀意。他的另一只手从背后握住了阔剑,猛地向前一挥,幕天泽险险躲过,往后退了几步。

“很慢啊······”幕天泽刚笑出声就愣住了,低头看自己的腿,却在已经退开之后,自己燃烧起来。

“为什么······怎么会······”幕天泽试图用灵力控制住火势蔓延,却发现根本做不到,那火就像他自己的【狱火天】一样,无法被灵力压制而熄灭。

幕天泽整个腿都被烧掉了,却没有血,只有烟气从伤口冒出来。幕天泽也没有露出多痛苦的表情,只是看了看面前的警惕地握着阔剑的他,说:“看来今天是拿不到了。但消息已经泄露,你会被各大家族追杀。希望你多活一会,你的命我要亲自来拿。”

说完,幕天泽的身体都在火中溶解,消散殆尽,散成了黑烟。原地脱力的他终于向前跌倒在房檐边上,昏死过去。手里的阔剑也松开了,在房顶之上瓦缝中安静地躺着,在无声无息的夜里,剑身上似乎流淌着橙黄的光芒。

赐梦驿的房间里,迦南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气息,那种异样的灵力波动,四面八方越来越近。

楼下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迦南把门打开一道缝,往柜台望。拉利背着勿念,跟掌柜的说要住店。

“你这个点来哪里还有房间啊。”掌柜的很是不快,看了看他背后背的姑娘,表情也充满不屑,“有也不能留你们这样来历不明的,你们走吧!”

拉利拽住他的手不让他走,用诚恳的语气说:“她是我朋友,生了重病,她需要好好休息,求求您,通融一下。”

“你求我也没有办法······”掌柜的把手从拉利手里抽出来,无奈地耸耸肩,但眼神中多少跟刚才有些不同了。

“让他上来吧。”

掌柜的和拉利同时往上瞧,迦南大开着门,朝拉利挥了挥手。

掌柜的没有反对,拉利背着勿念几步就上了台阶,进了门先把勿念放下来,在床上平躺着,勿念眉目微锁,脸色泛白,脸上的青斑似乎还在扩散,看起来残缺可怖。

“师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真是帮了大忙了。”拉利连连道谢,他坐在地上长出一口气,这一路看来他也累得不轻,看上去风尘仆仆的。“你怎么没有和未若他们回于玄庄啊,只有他们回去了吗?”

“我······说来话长,”迦南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转而问到:“这姑娘是谁?”

拉利顿了一下,才说:“是弥刹彻的妹妹,名字叫勿念。”

拉利有意关注迦南的反应,但迦南似乎对她是弥刹家的人并没有什么意外,他只是接着问:“她这是中毒了吗?”

“是······”拉利说着垂下眼帘,满是内疚,“中了百檀木的毒雾,已经五天了,仍然没有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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