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易拉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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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像是要把城市掀翻，陈默把湿透的卫衣帽子往下拽了拽，铝制假肢在雨帘中泛着冷光。便利店暖黄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染成一团毛茸茸的光晕，他数着橱窗里排列整齐的关东煮，热气在玻璃上凝成水珠，一颗颗往下滚。

易拉罐与水泥地碰撞的清脆声响刺破雨声。他转头，看见自动贩卖机旁蜷缩着一团黑影。那是个浑身湿透的小女孩，头发黏在脸上像黑色的水草，怀里抱着个银色易拉罐，指节发白。

“要帮忙吗？“他走近两步。女孩猛地往后缩，后脑勺撞在贩卖机上发出闷响。雨水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淌，在路灯下像一串碎钻，陈默注意到她赤着的脚上全是泥浆，脚趾冻得发紫。

记忆突然劈开雨幕。十年前那个同样滂沱的夜晚，父亲的手掌擦过他后颈的灼热，红色卡车灯在视网膜上烙下的残影，易拉罐在柏油路上骨碌碌滚动的声响。那天他攥着刚买的汽水冲出便利店，父亲飞扑过来时他听见金属罐子被踩扁的惨叫。

“冷...“女孩的呓语把他拽回现实。她的嘴唇青紫，易拉罐在怀里发出细微的叮当声。陈默脱外套的动作牵动左肩空荡荡的袖管，十年前被车轮碾碎的左臂幻痛突然发作，像有电钻在骨髓里搅动。

雨点砸在桥洞顶棚的铁皮上，奏响急促的鼓点。陈默把捡来的纸箱铺开，女孩缩在角落里，易拉罐始终抱在胸前。他摸出便利店买的红豆面包，塑料包装在寂静中发出刺啦声响。

“别过来！“女孩突然尖叫，易拉罐举过头顶。借着远处路灯的光，他看见罐身上凹凸不平的划痕，像是被反复摩挲过无数遍。雨水从桥洞缝隙渗进来，在水泥地上汇成蜿蜒的小溪。

“这里面装的是星星。“陈默忽然开口，喉结上下滚动，“我爸爸说的。“他右手指向洞外暴雨倾盆的夜空，“下雨的时候，星星就藏在易拉罐里叮当响。“女孩举着罐子的手微微颤抖，雨水顺着发梢滴在生锈的铝皮上。

桥洞深处传来野猫的呜咽，混着远处救护车的鸣笛。陈默慢慢蹲下，把面包推过去：“我弄丢过一罐星星。那天雨比现在还大，我爸...“假肢撞到地面发出脆响，女孩的瞳孔突然收缩，易拉罐哐当落地。

硬币从罐口倾泻而出的瞬间，陈默看见女孩扑上去的样子像护崽的母兽。五枚硬币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旋转，其中一枚1983年的旧硬币边缘发黑，正面印着褪色的牡丹花纹。

“妈妈给的...“女孩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弹簧。她抓起硬币按在胸口，“说攒够七个就能许愿。“陈默看见她手腕内侧的淤青，在苍白皮肤上像朵腐烂的花。

孩的话像是一阵寒风，穿透了桥洞内的潮湿与寂静。陈默的目光在女孩手腕的淤青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他轻轻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而坚定：“我相信，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女孩低头看着手中的硬币，眼中闪烁着既希望又绝望的光芒。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犹豫着没有开口。陈默见状，决定先打破这份沉重的沉默：“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陈默。”

“小雨……”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入了陈默的耳中。他点了点头，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小雨，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人呢？”陈默试探性地问道。

小雨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与逃避。她紧紧抱着膝盖，将头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地从里面传来：“他们……不要我了。”

陈默心中一紧，他能感受到小雨话语中的绝望与无助。他轻轻拍了拍小雨的背，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别难过，小雨。也许只是暂时的，他们总会来找你的。”

然而，小雨并没有回应。她只是默默地蜷缩在角落里，仿佛要将自己融入这片黑暗与寒冷之中。

雨势渐渐转小，但夜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陈默看着小雨瘦弱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

“小雨，这样吧。我先带你去找个地方避避风，等雨停了再说。”陈默说着，便伸手去拉小雨。

小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她的手冰凉而纤细，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掉。陈默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生怕弄疼了她。

他们一起走出了桥洞，沿着湿漉漉的街道前行。夜已经深了，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划破这份宁静。陈默带着小雨来到一处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快餐店内灯火通明，暖气迎面扑来，驱散了他们身上的寒意。陈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份热饮和汉堡。小雨看着桌上的食物，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羞涩。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汉堡，小口小口地啃着，仿佛害怕这份幸福会突然消失。

陈默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小雨满足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他决定，在找到小雨的家人之前，他要尽力照顾好她。

“小雨，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你的事情吗？”陈默开口问道。他希望能通过交流，更多地了解小雨，从而找到帮助她的方法。

小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陈默。她的眼神中既有戒备也有好奇，似乎在权衡着是否要信任这个陌生人。

“我……我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小雨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个字都承载着沉重的回忆，“但是，自从爸爸去世后，一切都变了。妈妈开始酗酒，经常打我。我……我受不了了，就逃了出来。”

陈默听着小雨的话，心中充满了同情与愤怒。他能想象到小雨所经历的痛苦与挣扎，也能理解她为何会选择逃离那个家。

“小雨，你逃出来多久了？”陈默轻声问道。

“两天……”小雨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敢回家。我只能在街上流浪，靠捡拾别人丢弃的食物为生。”

陈默闻言，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帮助小雨的决心。他知道，小雨需要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而他，愿意成为那个人。

“小雨，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你的家人，或者帮你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住下。”陈默说着，便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你愿意相信我吗？”

小雨看着陈默的右手，眼中闪烁着犹豫与挣扎。但最终，她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小手，轻轻地放在了陈默的手掌上。那一刻，两颗孤独的心仿佛找到了彼此的依靠。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默带着小雨四处寻找她的家人。他们去了警察局报案，也去了小雨曾经就读的学校打听消息。但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与此同时，陈默也开始为小雨寻找一个合适的住处。他联系了自己的一些朋友和志愿者组织，希望能找到一个愿意接纳小雨的家庭或者机构。然而，这个过程并不顺利。许多家庭因为小雨的家庭背景而犹豫不决，而机构又因为床位紧张而无法立即接收。

面对这些困难，陈默并没有放弃。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总会有办法的。他开始利用自己的空闲时间，教小雨识字、画画、唱歌……他希望通过这些活动，让小雨忘记过去的痛苦，重新找回生活的乐趣和希望。

小雨在陈默的陪伴下，渐渐变得开朗起来。她开始愿意与人交流，也开始展现出自己的才华和潜力。每当看到小雨的笑容和进步时，陈默都会感到无比的欣慰和自豪。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时，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了这份平静。有一天，警察局打来电话告诉陈默，他们找到了小雨的母亲。但是，当陈默带着小雨去见她的母亲时，却发现她母亲的状态并不稳定，仍然处于酗酒和失控的状态。

面对这样的情况，陈默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既希望小雨能够回到母亲的身边得到真正的关爱和照顾；又担心小雨会再次受到伤害和抛弃。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陈默决定先暂时将小雨留在自己身边照顾一段时间，等她母亲状态稳定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