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城（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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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威城，作为北境八卫十三城中唯一一座连接大梁腹地的要塞，其东西两侧被连绵不绝的朦荼山脉所环绕。

朦荼山脉，以其巍峨的山峰和茂密的森林著称，是大梁腹地的天然屏障。

此山脉不仅栖息着众多凶猛的野兽和有毒的昆虫，而且常年笼罩在瘴气之中，形成了一个难以逾越的自然防线。

而吾威城则像一颗横在北境与大梁腹地之间的钉子。

即便外敌成功侵入并占领了北境，但只要吾威城未被攻克，他们就无法深入大梁的核心区域。

而只要大梁集结好兵力，便随时可以通过吾威，前出北境迎击敌人。

吾威城，因其独特的战略位置，自其建立之初，便成为大梁统治者倾注大量资源的要塞。

城中布满了各式防御设施，包括威力强大的弩车、石炮以及高耸的箭塔，这些构筑物共同将吾威城打造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犹如一头雄壮的巨兽，守护着大梁的腹地安全。

城池分为内外两城，内城生活着本地百姓及随军军户，而外城驻扎着五万直属天子禁军序列的神武军。

吾威城守将由天子直接指派，只听天子令，不受任何将帅指挥，也是北境中唯一一座不受镜王府指挥的城池。

也是整个北境唯一幸存并保持完整防御体系的城池。

城南一处小院子内，一个穿着衙服的彪形大汉站在院子中间，不停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往屋子里面探头。

“小源，你好了没有。”一声略显粗犷的声音响起。

“马上。”

陈小源仔细地擦拭横刀，将其重新收入鞘中，随后站起身来，面对铜镜，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灰色衙服，接着，将横刀系在腰间，转身向房间内案牍上摆放的一个无字牌位恭敬地鞠了一躬，轻声说道：“爹，娘，小黍，我这就去当差了。”

随后转身迈步走了出去。

“你这小子，做事怎么磨磨唧唧的，小心都头那老家伙看到了又拿你说事。”

陈小源前脚刚跨出屋，肩膀就被一个强壮有力的臂弯给搂住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大大咧咧地嚷着。

陈小源一脸无奈：“王哥，你这么大声说都头，被都头听见了，你得倒霉。”

“我已经听见了。”

都头胡大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院子门口处站着，双手抱胸：“王苗，你那么喜欢议论上官，是不是想调去拓威军和那群活尸打交道？”

“别啊！”络腮胡听到这话，身子顿时吓得一缩：“都头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次吧，我这小身板去拓威军，那不是抹黑拓威军的名声吗？”

陈小源看着身边这个比自己高半个身子，小臂都比自己腿粗的络腮胡，眨眨眼：“王哥，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不和你两个扯了，跟你们说下，今日不用到衙里点卯了，休沐一天，冯参军的女儿明日生辰，要出城狩猎，咱们全队去给她做护卫。”

“啊？！”络腮胡闻言诧异道：“都头，你没说错吧，还是说冯参军的女儿疯了，外面可都是活尸啊！”

“想死别拉上老子，贵人也是你能议论的？”

胡大彪瞪了王苗：“怕什么，这几年有拓威军在，城外的活尸都被肃清得七七八八，这次去的地方是城北五十里外的桃林。”

“那桃林早在前年被拓威军里里外外犁了几遍了，哪里还有活尸，这两年城里多少富家公子，达官贵人都去那里狩猎也没见出事。”

“咱们都队这次算是托了源小子的福，冯参军上次来我们衙里，你和源小子不是在衙门门口当值么，参军离开的时候，街上突然闯出个暴徒，意图刺杀参军，当时事发突然，连参军身边的两个亲卫都没反应过来，得亏源小子果断拔刀，救下了参军。”

“那次之后，参军就记住了我们四都了，这次冯小姐出去狩猎，冯参军特意点名要我们四都随行护卫，这份差事，你知道其他都的人有多羡慕吗。”

“想想看，冯小姐生辰，多少达官贵人会一起出行，咱们这次只要表现好点，说不得以后一走运，我们就成了亲卫，再也不用日晒雨淋。”

“这么好的差事，你还嫌弃，王苗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胡大彪恨铁不成钢。

听完胡大彪的话，一旁的陈小源突然出声问道：“都头，冯小姐平常在城里出个行都会带上十几个护卫，这次出城狩猎，肯定也会带上自己的亲卫，而桃林那边，平日里就有一队三百人拓威军驻防，去桃林的路上还有好几个哨塔，护卫方面，应该用不上我们才对。”

“说起来，我们也不是私人卫队，即便是冯大人点名要的，但是不经过咱们周大人的同意我们能去吗？”

胡大彪被这么一问，先是楞了一下，但很快便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贵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护卫任务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而且冯大人都发话了，周大人哪能不同意。”

说到这，他拍了拍小源的肩头：“行了，我还有事，你们两个今天随意，反正明日一早别迟到就行。”

“好嘞，都头慢走啊。”王苗倒是很兴奋，反正今天不用值更，等胡大彪一走，立马一把搂住小源：“走，今天刚好是开市的日子，王哥带你去赶集。”

“我就不去了，我也没什么要买的，还是回衙里待着吧。”小源笑道。

“这样可不行，明明那么年轻，日子过得跟个老头一样。”王苗摇头道：“这样成不，你今天就当陪你王哥去赶集，走一趟怎么样，你王哥平常对你可不薄吧。”

说完，便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小源，似乎小源下一刻要是嘴里敢蹦出个“不”字，他就敢吞了小源一样。

小源见状，只得无奈应下：“你这都这么说了，我哪敢不去。”

“哎，这就对了，嘿嘿。”王苗立马咧开了嘴：“走！”

一掌拍在陈小源肩头上，然后昂首阔步率先离开了院子，陈小源叹了口气，随即跟了上去。

吾威内城。

今日恰逢城内每月一次的盛大集会，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摊位沿着街道两侧排列得密密麻麻，街上人潮涌动，王苗带着小源在人群里左突右突，有几次都差点把几个行人撞倒了，几个行人抬起头就想发火的，一看王苗两人身上的衙服和横刀，又生生忍了下去。

“王哥，咱们是赶集，不是逃难。”陈小源低声道：“慢点走吧。”

“难得今天休息，我带你先去逛几个好地方，然后我们中午再找个地方吃一顿带油水祭祭五脏庙，说起来咱们在这都五年了，你就基本没有出来逛过。”

“尤其是去年当上衙卫之后，除了值守、巡街，你就喜欢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那怎么行。”王苗一直拖着陈小源往前走，头也不回。

“再说了，刚刚我谁都没撞，就撞那几个人，你猜为啥，那几个是三只手，正想下手呢，今天我心情好，就放他们一马，但是也要警告一下他们，别太过分。”

原来是这样，好吧，好吧。

小源见状也只得随他去了。

在络腮胡的热情带领下，两人几乎把半个内城逛了个遍，当然，也吃了个遍。

傍晚时分，街角某处凉亭。

络腮胡坐在石桌上，一只脚随意地搭在石凳上，另一只脚轻轻摇晃，他伸展着身体，哼着小曲，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显得极为惬意。

而小源则看着远处吾威城那异常雄伟城墙，怔怔出神。

原来都已经五年了，真快啊。

“小源，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这往后的日子还得过不是？”

看着小源那副模样，王苗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能活着就不错了，你也不要怪我当初没有救你爹娘，还有...小黍。”

“王哥你多想了，我只是...只是在想，要是咱们寨子也有这么高的城墙，是不是，大家都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