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室蔷薇（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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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港的起重机在浓雾中弯折成暗房放大机的轮廓。周防莲站在报废的军舰岛码头上，玛格南相机的测光表发出濒死般的蜂鸣。取景框里，锈蚀的船锚正渗出显影液，在涨潮的浪花中凝结成1945年的军用暗语。
三天前出现在工作室的青铜镜箱，此刻正在背包里震动。时雨留下的染血工作证夹在镜箱皮腔夹层，1923年的签发日期在月华下泛着幽绿磷光。莲的视网膜残留着昨夜的噩梦：大正震灾当天的浅草街头，穿白大褂的时雨正在废墟间用镜箱相机收集濒死者的瞳孔。
“您果然来了。“时雨的声音混着海雾在防波堤上凝结。她今天的巫女服缀满胶卷齿孔，每个孔洞都放映着不同年代的死亡瞬间：神奈川大空袭的火雨、泡沫时代跳楼的银行职员、还有他未发表小说中地铁毒气事件的描写。
莲的禄来双反相机突然自动过卷：“这次又要我拍什么？昭和幽灵集体显灵？“话音未落，海水突然退潮，露出海底密密麻麻的暗盒相机。每台相机都在同步播放莲的人生片段，而所有画面里的时雨都穿着对应年代的服饰。
时雨的木屐碾过湿滑的礁石：“是它们选中了您。“她振袖拂过之处，海水凝结成暗房计时器的刻度，“横须贺海军设施地下的暗室，还封存着最后一批未显影的战时底片。“
防空洞的霉味突然浓烈起来。莲的瞳孔浮现双重影像：现实中的废弃码头正在坍缩，记忆中的昭和二十年地下暗室在显影液里重生。生锈的暗盒自动弹开，发霉的底片显影出穿国民服的自己——正在给即将出征的神风队员拍摄纪念照。
“这是...我的前世？“莲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时雨的手指穿透他的胸膛，扯出银丝般的光纤：“是您小说《暗匣》里写过的场景，不过现在...“光纤突然绷直，连接上海底某台十六毫米摄影机，“它变成现实了。“
海底传来胶卷过卷的机械声。无数暗盒相机吐出粘稠的显影液，在空中交织成神风特攻队的零式战机。引擎轰鸣声却是快门连拍的音效，挡风玻璃后飞行员的脸，正是他高中时期霸凌者的量子化变体。
“按下快门就能终结轮回哦。“时雨将镜箱塞进他手里。莲透过取景器看到三重时空叠加：现实中的自己站在现代码头、记忆中的自己在地下暗室流泪、虚构中的自己正在小说稿纸上描写这一切。而时雨的身影贯穿所有时空，她白大褂上的血渍正对应不同历史节点的灾难日期。
镁光灯在海底炸开。莲按下快门的瞬间，神风战机群化作燃烧的底片，飞行员们的惨叫变成显影液的沸腾声。某个坠落的机身突然透明化，露出驾驶舱里被铁链禁锢的十五岁自己——正是器材室事件的量子化投影。
“救...救救我！“少年莲的呼救从海底传来。成年莲的右手突然异化成暗盒相机，机械齿轮刺破皮肤，胶片从指缝间喷涌而出。时雨抓住他暴走的金属化手臂：“现在您该明白了，所有创伤都是显影的必经过程。“
海底暗室突然整体上浮。莲看到暗红色海水中悬浮着无数玻璃底片，每张都封印着战时摄影师的亡灵。他们被砍断的右手仍紧握相机，快门口径的瞳孔里循环播放着最痛苦的死亡记忆。
“这些都是您的同行。“时雨的灯笼映出底片背后的铭文，“为记录真相而成为真相的一部分。“她突然扯开衣襟，锁骨下方赫然是玻璃底片嵌入的伤疤——正是莲在噩梦中所见的浅草废墟画面。
暗室墙壁开始渗出酸液。莲的异化右手不受控制地拍摄，每张照片都在加速现实崩解。时雨在显影液洪流中抱住他：“要结束了，在您完全变成相机之前...“她的眼泪滴在镜箱上，黄铜机身浮现出大正十二年的报纸头条：关东大震灾次日，摄影协会会员雨宫时离奇失踪，遗留的镜箱相机中检出人类视网膜组织。
海底传来昭和天皇的玉音放送。莲在时空乱流中看到最后的画面：少年时期的自己站在器材室暗角，手里宾得相机的闪光灯照亮时雨的身影——她正用大正年间的镜箱拍摄这场霸凌，而胶片显影出的却是1923年她自己在废墟被压断双腿的场景。
“原来我们...“莲的金属右手突然贯穿时雨的胸膛，扯出缠绕胶卷的心脏。世界在双重曝光中静默，最终定格成暗房安全灯下的静止帧。莲在工作室惊醒时，电脑文档自动生成新章节《暗匣中的昭和残响》，而他的右手食指彻底变成了青铜快门按钮，指甲盖上刻着「雨宫时」的罗马拼音。
窗外的东京塔正在溶解成银盐颗粒，某个穿白大褂的身影站在塔顶，举起与莲金属右手同款的镜箱相机。夜空划过闪电，映出塔身钢架上密密麻麻的刻字——全是他未曾发表的残酷小说结局。
东京国立博物馆的闭馆广播在黄昏中响起时，周防莲的金属右手正卡在自动贩卖机的出货口。青铜镜箱在背包里震动不休，把三罐蜜瓜汽水震得叮当作响。
“这种时候就该专业人士出场啦~“清甜的关西腔伴着草莓泡芙的香气飘来。穿淡粉色lo裙的少女用蕾丝阳伞尖戳了戳贩卖机，出货口突然吐出被卡住的黑糖羊羹。她转身时发间的草莓发卡闪过电子屏般的蓝光：“小莲还是这么冒失呢，小时候偷吃祭品羊羹被卡住喉咙的事还记得吗？“
“美羽姑姑...“莲无奈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三个月的“长辈“。周防美羽作为父亲最小的妹妹，此刻正从猫咪形状的手提包里掏出各种可疑装置：会喷抹茶粉的怀表、装着红豆汤的保温杯造型信号干扰器，还有正在播放《樱桃小丸子》主题曲的投影仪。
“叫美羽姐！“少女气鼓鼓地叉腰，lo裙上的刺绣相机图案突然转动镜头，“我们『暗室蔷薇』可是暗中保护你好久了哦~“她突然踮脚把草莓泡芙塞进莲嘴里，奶油沾在他鼻尖：“毕竟你父亲临终前把最麻烦的侄子托付给我了嘛。“
博物馆灯光突然暗下。美羽的阳伞“唰“地展开成防弹遮光布，伞面浮现出全息导航图：“三分钟后『记忆管理局』的笨蛋们会从埃及厅突入，我们走员工通道~“她拽着莲的袖子小跑，裙摆上的相机刺绣不断拍下周围环境，在身后留下误导追兵的AR幻影。
“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当然是因为上个月来偷...啊不是，借走过罗塞塔石碑的投影数据嘛~“美羽吐了吐舌头，从蓬蓬袖里掏出小熊饼干外形的EMP装置。路过消防栓时，她突然蹲下往莲的球鞋上贴卡通创可贴：“这是最新型反追踪贴纸，图案是美少女战士的哦！“
在穿过中国文物区的瞬间，青铜镜箱突然发烫。莲的金属右手不受控制地拍向展柜，却在触到玻璃前被美羽用和果子托盘挡住：“达咩！这里装的是唐朝葡萄纹铜镜的赝品啦~真品早被我们换成全息投影了。“她晃了晃手腕上的樱花手链，投射出真正的铜镜坐标——居然在博物馆屋顶的天文台。
“『暗室蔷薇』其实是怪盗组织吧...“莲话音未落就被美羽用鲷鱼烧堵住嘴。少女灵活地跳过红外线警报，头也不回地轻笑：“我们只是帮文物做『记忆SPA』的善良团体啦~比如给被战火惊吓的铜镜做心理疏导什么的。“
登上屋顶时，暴雨突然转晴。美羽的lo裙在月光下变成暗房工作服，她从猫咪包里掏出章鱼烧造型的显影液喷洒器：“接下来要拍下时雨小姐的残存记忆哦~不过...“她突然把莲转了个方向，镜头对准东京塔，“先解决跟着我们的三只『小尾巴』吧~“
三个“记忆管理局“的追兵从水箱后现身，他们的相机面具滑稽地套着猫咪头套——显然是美羽之前布置的陷阱。莲按下快门的瞬间，美羽抛出的樱花炸弹在空中炸成无数橡皮鸭，追兵们手忙脚乱射击的样子活像在打地鼠游戏。
“完美~“美羽在屋顶边缘跳起圆圈舞，裙摆扫过的轨迹留下荧光粒子，“接下来要潜入时雨小姐的深层记忆，小莲要做好心理准备哦~“她突然掏出一个蒸汽眼罩，“这是『暗室蔷薇』特制入梦装置，副作用是可能会梦见被红豆大福追杀...“
“等等，这么随便真的没问题吗？“
“安啦安啦~“美羽把眼罩强行戴在莲脸上，“美羽姐准备了超~可靠的安保系统！“她按下猫咪包的开关，周围立刻升起无数全息广告牌，内容全是她穿着各种cos服的自拍：“就算那些笨蛋追来，也会被本小姐的美貌震慑三十秒！“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瞬间，莲听见美羽轻轻哼着儿歌的旋律。当他在记忆洪流中挣扎时，总有一双戴着猫咪手套的手将他推向安全区，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草莓香气。
清晨六点，莲在博物馆长椅上醒来，身上盖着绣满相机图案的毛毯。手机收到新消息，发件人显示「宇宙第一可爱美羽姐」，附件是她偷拍莲睡脸的照片——被精心P上了猫耳和胡须。留言栏写着：“时雨小姐的坐标已同步到镜箱~下次任务点心要吃草莓大福还是熊猫麻糬？(≧ω≦)/“
青铜镜箱的取景屏上，时雨的残影难得露出微笑。莲抬头望向晴朗的天空，隐约看见无人机拖着「加油哦~」的电子横幅划过云层，末尾还跟着个粉色的相机emo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