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陈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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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姝心中厌恶，却不能说出来。

“爸，别骂了，影响生意。”她蹲下，小心翼翼捡起玻璃杯的碎片，手掌毫发无损，熟练地扔进垃圾桶。

“影响生意个屁。”陈喜还在气头上，“都是她姐那帮人挑唆的！明天他妈的就把这破店铺卖了，看她还回不回来。”

“她能回来。”陈姝笑了，却笑得悲苦。

陈喜像吃了定心丸，反倒不再骂了，又虚以委蛇地关心道：“手没事吧？”

陈姝摇摇头，只是一味看着门口的日历。

“我回来了，她就该回来了。”她说。

毕竟，她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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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电视传来新闻快报，新一轮中考结束，预计今年的7月15号可以查询分数。

陈姝回到屋内，打开衣柜，翻出那套奉天一中的校服，四年前拿到它的时候还是崭新的，如今已承载许多岁月的褶皱。

有痛苦的，也有快乐的。

陈姝想了想，自高考失利后再没回过高中，每次都和唐云燕说大学太忙，这又是一个谎言。

忙归忙，说到底还是因为那该死的自尊心，她觉得自己没脸去看唐云燕，也觉得自己辜负了唐云燕多年的栽培。

陈姝将校服挂回衣柜，扑面而来尽是樟脑丸的味道。

她手心有汗，湿乎乎的，生怕把校服弄脏了，也是怕把校服上为数不多的两个签名蹭掉。

一个是唐云燕，一个是许嘉辰。

唐云燕是她文学道路上的引路人。

许嘉辰，15级优秀毕业生，也是与她同届的文科校状元，考入B市的一所名牌大学。

于她而言，许嘉辰是可以毫不犹豫用“喜欢”来概括的人。

但那也只是曾经了。

念书时，陈姝从不在人前宣扬许嘉辰，她装作陌生人从他身板经过，默默感受着他跑过时掀起的微风，如同波浪在心中荡漾。

她像许多暗恋者那样，俗套地将这些情节写进日记，仅供自己翻看。

自高考那天后她再没见过他。

她和他在同一个考场，进考场前，许嘉辰的笔袋不小心掉在地上，她捡起来，就像拾玻璃碎片一样小心递给他。

本以为会至少是一句“谢谢”，没想到是一个白眼，以及无人注意下往前挪动的半步。

陈姝全都看在眼里。

答题时，脑海中也全是他嫌弃又厌恶的眼神。

陈姝躺在床上，带着对高中的怀念在母亲的责骂中度过一日又一日。

她喜欢在屋内读小说，而且十分投入，一读起来就忘记还要看店结账，这也是父母苛责的主要原因。

她也喜欢看日历，喜欢用红笔将过去的日子勾掉，无论是过去是惨淡还是欢愉，好像都从未存在过。

二零一九年七月十五日，中考出分，街上本该有许多欢庆的初中生，但由于天气太热，似乎也没什么人愿意出来了。

正是因为天气太热，屋内没有风扇，陈姝将手中的《百年孤独》翻了又翻，她由衷喜欢马尔克斯的小说。马尔克斯的小说每段都很长，只要读进去就会使内心平静，可那天下午热得连马尔克斯都救不了她。

陈姝穿着吊带背心，里面也没穿内衣，所以也不方便出来结账。书读不进去，做点什么事打发时间呢？

头脑里闪现出无数个念头，这些念头互相扭打着，最后使她的头脑一片浆糊。

陈姝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发呆了好久，眼睛一直盯着窗外那棵梧桐树。

家门口竟然有棵梧桐树。

她其实不知道什么是梧桐树什么是白杨树，除了松树和柏树她都不认识。

可自从上了大学，教学楼附近就种着不少梧桐树，她也是听室友说这片叫“梧桐园”，才得以认出家门口的这棵梧桐。

那是棵粗大又孤独的梧桐。

再回过头，树下突然多出一个身影，是个少年，白色的坎袖露出白皙的皮肤，一张有棱有角的侧脸从她眼前闪过。

没看清楚。

是个高高瘦瘦的美少年。

身高的话，一米八？

本以为少年只是路过，却没想到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一阵翻冰柜的声音。

陈姝微微撩开屋内的帘，隐约看到与刚刚梧桐树下那个相似的轮廓。

“来人了老陈，去结账。”

喊完，她又盯着那棵梧桐树。果不其然，少年便拎着满兜的冰棍儿经过那里，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他似乎很开心？

初中生？

还是高中生？

陈姝也从冰箱里拿了根冰棍，边嗦边琢磨。

对啊，假期可以去补课机构教课，那里应该是有空调的吧？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今夏也没那么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