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眼无珠，记性不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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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石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瞅瞅近在咫尺的胡濙。胡濙的话，话里有话。胡濙的为人，他也是……？
“老前辈，德高望重，晚辈眼拙，日后如有得罪，还望大师多多海涵。”胡濙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三拜。想笑，但笑的比哭还难看。
胡濙是靖难之变后没有马上另投新主的不多的一个前朝旧臣，即便是后来这些年，在朝中口碑也是毁誉参半。说他好的人夸他人品正直，君子坦荡；说他不好的人说他目中无人，孤芳自赏，甚至有人说他眼里除了皇上，就没有别人。特别是对他十几年在外寻找张邋遢，人们更是众说纷纭，颇有微词。只不过，这事犯大忌，人们只敢私下里叨咕。
其实，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施主，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前路有光，初心莫忘。”东门石也是话里有话。
“行啦。本圄大师，”沈王双手作揖，“本王这回可不是来聆听大师讲经论道的。不瞒大师，本王这回只是奉旨相陪。真正的主角是左侍郎胡濙胡兄，”沈王瞅瞅胡濙，“胡兄，这次可是奉旨凭吊，搁早年那就是钦差大臣，本王嘛，也就是跟着故地重游……”沈王呵呵一笑，瞅瞅天，“看来，还是老天赏脸啊，来的早不如碰的巧。胡兄，既然今日有幸碰上了东山寺座元本圄大师，那就是缘分。这样吧，本王就不在关公门前耍大刀现丑了。我看咱不妨就有劳本圄大师主持咱们这次朝拜，如何？”
“王爷，下官悉听尊便。”尽管沈王一口一个“胡兄”叫着，但胡濙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可不敢也不想胡乱攀高枝。胡濙转向东门石，双手作揖，“大师，初次见面，就有劳大师，实在是……”胡濙一脸歉意，再一次强调初次见面。
“阿弥陀佛！施主千里迢迢，远道而来，朝拜凭吊，贫僧焉有推托之理，举手之劳，施主不必……”东门石答应的很爽快。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胡兄，那……”沈王瞅瞅天，瞅瞅雾气笼罩的招兵圪台，最后目光落在了身旁近在咫尺的石洞口。“要不我们就，就近先谒拜神洞，如何？”
沈王说的很随便，也十分顺其自然，合情合理，但是……
其实，尽管夜格黑来，沈王连夜派老管家给东门石报了信，但一路上心里一直还是忐忑不安。他早就知道，每年的清明和十月一，东门石都要带着寺里的几个和尚去招兵圪台给一个叫牛居山的义士上香，他生怕……。刚才翻过北山远远瞅见招兵圪台有烟火，他脸都吓白了。
管家朱末忙叫停了车。
“王爷，莫非龙体有恙？”胡濙也下了车。走近关切地问。沈王也是龙子，这话并无不妥。
“没，没啥。”沈王瞅瞅朱末，摇摇头，仰天长叹，嘟囔了一句，“日球怪哩，真真是天州地皮斜，说龟就有鳖……。”后半句话，声音很小。而且是天州方言。
“王爷，这，您这话啥意思？”胡濙听的不明不白。
“……”沈王苦笑。没解释。瞅瞅朱末。
朱末跟了沈王几十年，沈王的心思不说，他也心领神会，朝胡濙拱手作揖，苦笑，“左侍郎见笑了，您千里迢迢来看王爷，王爷见了朝廷的人高兴，夜格多贪了几杯，今早起起的又早了些，这道远车又颠，有些累了。歇一煞煞准没事。”一路上，他已经按着沈王的暗示，歇了不知多少回了。
“王爷，要不，咱再歇一霎霎。俺头前先去咯瞅咯瞅[注：1]。”朱末瞅瞅胡濙，“侍郎老爷奉旨凭吊，可不敢出半点闪失。”
“那，你速去速回。”沈王点点头，大手一挥，“闲杂人员，一概回避。”
“王爷，这恐怕有些欠妥吧？”胡濙苦笑，“王爷一向爱民如子，昨晚下官耳闻目睹，果然名不虚传。”胡濙这可不是阿谀奉承。这些年，他虽然很少回京城，但也正是在外面四处呆的久了，他听闻了许多奇闻轶事，其中就有关于沈王的好多传说，本来，他也不信。可夜格黑来，沈王在德风酒楼给他接风洗尘，按说，堂堂王爷驾到，酒楼不说清场，最起码也得专门设出禁区，可沈王只是在二楼找了一间包间。其间，竟有好几个食客找上门来非要跟沈王划拳，这让他真有些瞠目结舌。“王爷，今这日子，百姓来都来了，下官以为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便为好。”
“好吧，那就依胡兄的。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便。”沈王瞅瞅朱末，“那你就见机行事吧。”
朱末走了。沈王的心一直悬着。直到朱末回来，虽然当着胡濙的面，朱末没有明说，但他听出来了，果然是被自己不幸言中。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是面对现实，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了。
眼瞅着胡濙和东门石都答应的很爽快，沈王长长地出了口气，脸色也好了许多，朝朱末摆摆手：赶紧的，麻溜点，准备去吧。
不一会，随行的下人和官兵把早已准备好的祭品都摆在了石洞门口的长条供坛上。地上也摆了不少。
祭品很多。
瓜果各式各样。有胡濙专门从南方带来的，有沈王指派朱末在大阳城采购的，还有一些谁也没见过的稀罕瓜果，是太监朱祥从宫里带来的西洋稀罕水果。
糕点吃食也是五花八门。有宫里准备的，有大阳城当地的，还有今早起王府现准备的一桌席。
还有：供奉的也有一个瓦罐。瓦罐和将将东门石他们几个人供奉在朱颗粒衣冠冢前面的瓦罐几乎一模一样，里面盛的也是一模一样。
“王爷，这是……”胡濙感到很好奇。
“胡兄，这可是皇上当年吃过的美味佳肴。”沈王瞅瞅东门石，“关于它的传说嘛，你还是请本圄大师赐教吧？”
“莫非，它就是传说中的珍珠翡翠白玉汤。”胡濙拍拍脑袋，苦笑，“本圄大师，晚辈真是有眼无珠，……”
“胡兄，你就别自格糟贬自格了。”沈王点点胡濙，“你可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白头进士，要我说，你这应该叫，有眼不识金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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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咯瞅：天州方言。看一看，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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