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切随缘吧（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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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末没走几步又停下了，朝东门石招招手。

东门石紧忙跟了过去。

“东门兄，宫里也来人了。”朱末声音压得很低。

“朱兄，可知是哪个？”东门石和朱末年龄相当，这些年，朱末常代表沈王府到东山寺上香，东门石也去沈王府，一来二去，俩人也算是僧俗至交。私下里常常互称兄长。

“前朝的一位老太监，好像是叫朱祥。”朱末苦笑，“俺也就是听王爷说了那么一嘴。”来回瞅瞅，声音小的像蚊子，“王爷还说，他们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还是……”朱末没把话说完，摆摆手走了。

东门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叔，朱管家都跟您说啥了？”应天追问。

“朱祥也来了。”东门石下意识地瞅瞅圆通法师，长叹口气。

“叔，就是你们常说的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二圪异的[注：1]狗太监。”应天不认识朱祥，但左侍郎胡濙身边跟着一个太监这事，他是知道的。他还知道，胡濙和这个太监这些年一直奉朝廷指派在全国各地瞎圪转，名义上是找一个叫张邋遢的道士，实际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叔，那可咋办？”应能急了，“这俩货可都认识皇，……”尽管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了，应能私下里一直还是称呼圆通法师为皇上。即便是后来这些年成了家，每天早起和黑来，不管是刮风下雨，他都要上山到寺里跟圆通法师请安。

“咋办？凉拌呗。”圆通法师走了过来，一手拿着笔，一手端着漆罐子，淡淡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看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说着瞅瞅东门石“叔，这还剩下些漆，要不，咱索性也把圪台北边那几块石刻也描一下。中不？”

东门石眉头一蹙，但还是点了点头。

圆通法师瞅瞅应天，瞅瞅应能：应能，你个子高，这事就交你了。

“俺，俺笨手笨脚，俺怕豁洒了漆。”应能瞅瞅姮娥，“这描字可是个细法活，俺……”

“行啦！你呀，将将还……，咋？想抗旨是吧？”圆通法师脸一拉。说着把笔和漆罐子硬塞给了应能。

“尊旨。”应能不情愿地走了。

圆通法师转向姮娥，想笑但没笑出来：姮娥妹子，你也一起去吧。招呼着点。

“……”姮娥嘴张了几下，想说但没说，走了。

东门石瞅瞅应天：臭小子，你也去。

“俺去干啥？”应天直摇头。“人家俩口子，俺可不去碍眼。再说，呆会狗侍郎和那二圪异的来了，咋办？”

“咋办？这该来的都来了，躲不掉，留不住。还是一切随缘吧！”圆通法师双手合十，淡淡一笑。

“那不中！”应天直摇头，瞅瞅越来越近的车队，“叔，他们就是冲着圆通法师来的，咱总不能就这么坐着等死吧。”四处瞅价，“当务之急，咱就是先找个地方让圆通法师躲起来，见不着圆通法师，那狗侍郎再张急[注：2]还不是狗咬尿泡白高兴一场。”

“……”其实，应天想的，东门石也不是没想过，可这招兵圪台周围一览无余，光秃秃满地的石头，往哪躲，躲都没个地。

“那就……”应天指指不远处的石洞。

“……”东门石半晌无语。刘秀曾经藏身石洞的传说，东门石一直似信非信。准确地说：前半截他信，刘秀情急之下躲进挂着蜘蛛网的石洞这是一般人慌不择路都会做的应急反应，至于蜘蛛网完好无损，那就……，也许是刘秀进洞的冲劲太快，压根就没有撞坏蜘蛛网，也许是太阳光直射的緣故，追兵们没有发现破绽；也许是……；不过，刘秀当年是不是真的就藏身在招兵圪台的石洞里，他就不敢确定了。因为后来，他云游四方，光在大阳府周边方八临近的好多地方，他就听说过当地也流传着刘秀藏身山洞的传说，几乎都是大同小异的故事情节。还有就是……，东门石指指石洞，点点应天，“就那石洞没遮没挡，多大点地，能藏下个人，就算胡濙是瞎子，王府那么多的人都瞎呀？”当年，干爹觉远法师曾经带他进过洞里。

应天也进过石洞。凭心而论，他也不得不承认，石洞拢共也就四五尺进深，一眼瞅到底，哪能藏住人。不过，……。应天嘿嘿一笑，“叔，那要是白胡子老头显灵……”

“臭小子，亏你想的出……”东门石倒吸口气，更是啼笑皆非。

“咋？他刘秀是真龙天子，白胡子老头能救，”应天瞅瞅圆通法师，“……”应天没把话说完，但意思不言自明。

“你呀，那，那就是个……”东门石只有摇头。他一直觉得白胡子老头还有招兵圪台后半截发生的那些事，就是后人添油加醋杜撰演绎的一个神话传说。可当着圆通法师，应天说这话，他真不知该咋说。

“行啦！”圆通法师哈哈大笑，“传说也罢，神话也罢，都是过眼云烟，几百年的陈谷子烂芝麻了，不提也罢。”瞅瞅不远处的车队，“叔，白胡子老头来不来，谁也说不准。但是，他们来了，这恐怕也是天意吧。”

“嗨！都怨我。我……”眼瞅着车队越来越近，东门石心里除了悔恨就是自责。这些年，为了圆通法师，说句夸张的话，他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采取相应的应变措施。得到沈府老管家朱末送来的信，他着急忙慌赶回来就是想拦阻住圆通法师，可圆通法师一再坚持，他也是一时大意，想着老管家说了，王爷要给胡熒接风洗尘，还要……，他压根没想到胡熒今天会……

“叔，既然天意如此，该来的都来了，躲不掉，留不住。还是一切随缘吧！”圆通法师还是那句话。

“就是。是祸躲不过，是福自有神来救。”应天瞅瞅圆通法师，双手合十，“圆通法师，放心吧。咱这是在招兵圪台，天不灭曹，此乃天意也。”瞅瞅东门石，眨巴眨巴眼，嘿嘿一笑，“叔，保不齐呆会那狗侍郎就是个睁眼瞎。”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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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二圪异的：天州方言。不男不女。

[注：2]

张急：天州方言。着急。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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