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06：株连十族（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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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王钺跪在遗体前嚎啕大哭，边哭边泣诉，“皇上你不该啊！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这，这……”抹抹眼泪，继续，“其实，燕，燕王，好歹是你亲亲的叔，他能把你咋的？”

“行啦！”李景隆不耐烦地打断了王钺数叨，“你就说，这是不是建，建文帝？”

“……”王钺犹犹豫豫，揉揉眼睛，“老奴不敢断定。不过，老奴是亲眼看着皇上……”王钺确实是眼睁睁瞅着朱颗粒穿着龙袍义无反顾走进后宫的。“老奴本想拦着，可皇上踢开了老奴，老奴只扯下了这么一绺……”王钺抖抖瑟瑟从袖筒里又摸出了那块脏兮兮的明黄色的布条。

李景隆两个手指头捏着布条仔细查看，其实不用细瞅，作为曾经的曾国公他也看出来了，布条确实是受外力扯下来的，而明黄色除了皇帝能穿敢穿还有什么人。

“王少监，本公再问你一句，”李景隆手捂着鼻子和嘴，瞅瞅一旁的遗体，“除了你，还有谁可以作证？”

“还，还有俩个小太监。”王钺诺诺回答。

“他们人呐？”李景隆喝问。

“先前，他们还在，后来，就溜了。至于跑哪了，老奴也……”王钺连连摇头。一脸无奈，“树倒猢狲散，爹死娘嫁人……”其实，俩个小太监溜走，他都看见了。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俩人跑的越远越好，省得节外生枝。

“还有别的人吗？”李景隆又问。

“没，没看见。”王钺回答的很干脆。其实，昨天朱颗粒进去后，后宫里还跑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宫女，他看的真真的是马娘娘的贴身丫鬟秀娥。秀娥他并不陌生。进宫就是他领进去的，听说好像是朱颗粒的一个远方亲戚。

“……”李景隆半天没吭声，来回转着圈，突然停住，嘿嘿一笑，“王少监，听说皇上待你不薄，皇上归天，你怎么不跟着去呢？”

“这……”王钺苦笑，“将，将军，老奴就是一个伺候人的，不瞒您，树倒猢狲散，燕王来了，老奴不也得……”王钺只能这么说。

“行啦！”李景隆打断了王钺的话，朝部下摆摆手，“把王少监带下去，好生伺候。”

“……”王钺暗暗长出了口气。其实，按着原来说好的，王钺和朱颗粒虽然各有分工，但最后都是要护送着建文帝从密室暗道逃走的，但王钺没想到朱颗粒竟会……。在密室看到朱颗粒穿着龙袍，王钺就明白了朱颗粒是想李代桃僵，在朱颗粒坚持下，王钺无奈只能按计行事。于是就……

几日后，两具遗体被草草下葬。

多年后，明史记载：宫中火起，帝不知所终。燕王遣中使出帝后尸于火中。

于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燕王朱棣登基成了国之大事。

大儒们都推举方孝孺来写诏书。

朱棣对方孝孺并不陌生。当初，率军出发时，手下的谋臣姚广孝再三求他留下方孝孺，说：“杀了方孝孺，天下的读书种子就灭绝了。”朱棣也想重用方孝孺，于是，就点头应承了。

方孝孺被召到朝廷。确切地说：方孝孺是被押到朝堂上的。

北军攻陷京城时，大部分文官武将早已降的降，逃的逃。建文帝离开后，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也都作鸟兽散。唯有方孝孺没走，束手就擒。

方孝孺一身白孝，边走边哭，悲切哀恸的声息响遍大殿的台上台下。

朱棣走下金銮殿，满脸虔诚，双手作揖：先生不要自取忧苦，我只是想效仿周公辅佐成王来辅佐自己的侄子。

方孝孺问：周成王在哪里？

朱棣回答：“他自焚了。”言下之意，侄子不在了，我这个叔叔可以直接治理天下了。

方孝孺冷笑，嗤之以鼻。被囚这些天，他已经听说了建文帝自焚的传言，但他坚信这是谣言。尽管他不知道先皇留下密匣，但少监王钺出宫他是知道的。那天，王钺回来就接走了建文帝，他是亲眼看见的。

方孝孺又问：“为什么不立成王的儿子？”

朱棣说：“国家有赖于成年的君王。

方孝孺再问：“那你为何不立你侄子的弟弟呢？他并不年幼。”建文帝的弟弟吴王朱允熥时年25岁。

朱棣被方孝孺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回答说：此乃朕的家事，就不劳先生操心了。

方孝孺哈哈大笑。

“你……”朱棣脸胀的黑紫。自打靖难开始，虽然一路上也打了不少败仗，受了不少窝囊气，但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腐儒大庭广众之下奚落嘲弄，这还是头一回。真是……。他想发火，但最后还是忍了。瞅瞅左右侍者，“纸笔伺候。”耸耸肩膀，走到方孝孺跟前，双手作揖，皮笑肉不笑，“先生果然是读书人的种子，看来朕的即位诏书，非先生莫属了。请吧”

面对咄咄逼人的朱棣，方孝孺冷笑，慢慢绾着袖子缓缓走到桌前，研磨润笔在诏书上写下了“燕贼篡位”四个大字。扬手将笔扔在地上，墨水四溅。然后掸袖拂尘，哈哈大笑：燕王逆贼，天无二日，忠臣不事二主。读书人可杀，可死，死就死了，绝不会给逆贼写诏书。

“你，你……朱棣气急败坏，“你不怕死？”

“怕！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方孝孺面北朝南，双手作揖，“皇上，我方孝孺，一介书生，蒙皇上垂爱，大器晚成。本想……”一声长叹，两行浊泪，“奈何逆贼南侵，读书人百无一用，惟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方孝孺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方孝孺真正入仕是在朱允炆继位的时候，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从打北军进城，他束手就擒，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读书人，想死，这很容易。朕可以成全你。但是……”朱棣冷笑。“难道你不怕我灭了你的九族吗？”

方孝孺挺直了身体道：“就算是十族又如何!”

“朕也成全于你。”朱棣怒不可遏，歇斯底里地大喊：“那就株连十族！[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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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株连十族：方孝孺案，前后多达八百七十三人被杀。除了通常的九族，还有学生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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