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唯一的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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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瞳孔骤缩，有如面见了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
走出来一个人——那是自己的面容，清秀，瘦削，就连衣服都是自己的，印着波奇酱彩印的T恤，半月标识的长裤......
可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还不足以撼动苏子木的心神。
另一个自己每靠近客厅一步，外貌都发生一点变化，他的形体好似泥巴捏成，上下涌动，不规则地分离又凝结，七八步的距离，一个与自己风格迥异的青年走出来，长相俊朗阳光，脚步自信有力。
就连T恤上的波奇酱那灰暗的表情也一扫而空，她开朗地与小伙伴一起芳文跳，长裤上阴凉的月亮圆润丰满，沁人心脾。
“爸，酱油又放多了。”陌生人坐到那记忆中独属于自己的座位上，端起小妹送给自己的绘有蓝色小猫的卡通碗。
“冰箱里有啤的。”
面前的场景熟悉又陌生，苏子木心中意志摇曳不停，他触碰不了他们，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仿佛隔着无尽遥远。
面前场景戛然而止，各样事物变换成五彩的颜料洪流，从苏子木的两边流过，在另一端汇聚成画。
庄严的婚礼殿堂上，宾客满堂，座无虚席，身着西装的苏子木与一位头戴婚纱的女子相对而立。
神父将捏紧十字项链，为两位新人宣读誓词。
“在上帝以及今天来到这里的众位见证人面前......”
他的面庞体型飞速转化，定格成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模样，新娘的面容亦然，时而美丽动人，时而平平凡凡。
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现场只有神父郑重而又神圣的声音。
苏子木站在台下，与头发参白的苏父苏母一起望着台上两人，仿佛成为了自己婚礼上的一位普通宾客。
未等誓言宣读完毕，场景再次变换。
他来到了医院，产房外面的电子时间牌上显示着二十一年前的6月1日，儿童节，也是他出生的日子。
苏子木的父亲痛苦地坐在等候椅上，抱着头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
“抱歉。”医生带着死亡宣言走出病房，苏父无力地跪倒在地。
各种各样的场景，以光怪陆离的方式，匪夷所思的情节，展现在苏子木的眼前，又如云烟一般消散。
有时苏子木扮演的是儿子，有时他甚至是女儿身，苏父苏母或而脾气暴躁争吵不断，或而和和睦睦共享天伦，这里的苏子木乃至众人，千变万化。
他当过乞丐，开过游轮，教过书，最令人忍俊不禁的一次，亲手按下了核弹发射按钮引爆了世界大战。
可没有一个苏子木长他这样，没有一个苏子木碰到三个考官。
假如换一些感性强点的人，容易被环境干扰心境的人，可能真的会迷失在这亦真亦假的地方，但是苏子木本人不同。
他的心智异常坚定，认知也只在最开始看到父母时动摇过一刹那。
过往二十一年的所有实实在在的经历，吃的苦，行的善，一分一秒的记忆，全都化作最坚实沉重的锚点，支撑起他的三观免受崩毁，使他这艘小船在惊涛骇浪面前安稳如山。
海量的信息向着他席卷而来，苏子木感觉头痛欲裂。
但他毫无惧怕。
当疼痛维持的时间足够长久，人就会逐渐变得麻木。他比谁都晓得这个过程。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不是，他在里面安家啦！”
张考官给崔龙雨和周书慧带来冰棍，看着他们一个坐在唯一觉醒器的仓盖上打瞌睡，一个拿着水墨纸练字，闲的都快长草了。
“这都整整两天了，好不容易找到的苗子，不会死在里头了吧。”
张考官敲着觉醒器，郁闷之意溢于言表。
“我这辈子没见过觉醒个唯一性都要这么长时间的。”崔龙雨把冰棍放到嘴里，含糊地吐槽道。
“一般情况下，如果觉醒的唯一性附带特殊能力的话，是会比一般人久一点。”周书慧竖起那张水墨纸端详，上面轻灵飘逸地写着三个大字‘苏子木’。
“可这也太久了，我见过在觉醒器里躺得最长时间的人也不过半天——他不会真的出事吧。”张考官担心道。
“唯一性觉醒后，性格大变的人也不在少数。”
“也有可能是机器坏了？”崔龙雨不经意地说道。
正说着，他身下的觉醒器震动声嗡嗡大起。崔龙雨叼着冰棍，先是低头，然后抬头，张口准备说话，却见一记飞踢迎面而来。
崔龙雨施展旱地拔葱躲过张考官的袭击，觉醒器的仓盖失去了他体重的压迫，缓缓地自然抬升。
在三人期待的眼神中，苏子木从里面坐起来，表情呆愣，就差嘴角流出口水，一副被摧残惨了的样子。
“你是谁？”崔龙雨飘到苏子木眼前，拿手晃晃。
“帅哥。”苏子木答。
崔龙雨打量一眼，果断下结论，“完了，孩子给无限的时空信息整疯了。”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苏子木骂道，“老混蛋，放我进去前都不给我解释清楚，这里头是什么，我需要怎么做。”
“没必要，反正结果都一样。”
崔龙雨双手合十，用大彻大悟的语气说道，“在信息轰炸下昏过去又醒过来就算结束了。”
苏子木头疼地扶着额头，感觉他说的不对。他自始至终没有昏迷，始终保持着清醒。
“解释一下呗。”他问道。
周书慧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包快餐，安顿好苏子木，斜一眼张考官，示意让他来说。
张考官重重地咳嗽一声，开始给苏子木在觉醒器里的经历做解释。
“唯一性，顾名思义，就是在所有平行世界里唯一的意思。觉醒了唯一性的人就像跳出了时间和空间之外，存在且只存在于某一个时空，‘苏子木’这个概念已经从除我们现在所在时间线之外的所有平行世界里消失了。”
“具体来讲，它将其余所有与你有关的时间线中，关于你的记忆，经历，一切都挖空，世界线自动合拢，捏找出无数个不同的人来顶替你的位置，填补你的空缺。此时此刻的你变成了无尽时空中，唯一的苏子木。你在觉醒器里看到的无尽画面，就是各个时间线的你被删除掉的过程。”
“能听懂吗？”张考官对自己的解释的通俗程度不是很自信，忧心忡忡地看向大口啃着汉堡的苏子木。
“没问题。”
“自然，唯一性不仅仅只有这一个效果。它会按照你的心愿，结合你的经历，随机地给予你某种特殊能力，或者干脆直接给予大量的时空币。如果你获得的是能力，它会随着你来往世界的数量而得到强化，久而久之甚至产生新的功能，而如果是时空币，那么从此以后每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再次收到一笔钱，且会越来越多。”
“那么，你获得的是什么？”
苏子木放下空空如也的可乐塑料杯，嘴里咬着张考官随手递过来的冰棍，眼中略带茫然。
他伸出一只手，摆到三人面前。
自从他醒过来后，总感觉自己的周边空气里多了一种看不见的东西。透明的，游离的，滑腻的，很难形容。但他似乎能够抓住它们。
苏子木凭感觉拽住某个空无一物的地方，用力一拉。
骤然，他的全身气力消失了大半，在手上皮肤与空中肉眼无法看到的，与未知事物相接触的地方像爬有一只贪婪的吸血虫，大口啜饮他的精力。
一抹神奇的光影从苏子木的手中充气膨胀，宛如球形音波一般飞速扩散开来，给整个办公室的所有物体表面都覆盖上了蓝盈盈的荧光。
两个完全由荧光构成的身影出现在觉醒器旁边，形态清晰，贴近了就连毛发都能轻松看见。
“官方管它叫唯一觉醒器，不过我们给它起了更加贴切的外号，”崔龙雨抚摸着游戏仓光滑的表面，眼神微妙，“时间棺材。”
他指着游戏仓对苏子木说，“躺进去。”
苏子木后退两步。
“我忽然觉得吃早饭还是非常有益于身体健康的......”
然后就见崔龙雨把苏子木硬塞进觉醒器里。
场景戛然而止。
“呦呵。”不知道是谁先轻叹出了声。
张考官面露奇异，“这能力可不得了，场景时间影像回溯。”
他这么说着，却见苏子木一脸呆萌地朝自己伸出手，连忙双手交叉抵挡，“想干嘛？”
周书慧眼疾手快，一手按住张考官，很奇怪的，她一介女流，却轻易遏制住五大三粗的张考官。
苏子木的手来到张考官的额头前方一寸，突然像是接触到什么，停下前进趋势。
他捏住那手感仿佛琼脂透明雨衣一般的东西，用力一拉。
同样的蓝光乍现。
一个神似张考官的蓝色立体身影出现在苏子木手指向的地方，他双手插兜，匆匆忙忙地往前面走去，身边是模糊的车流街景，仿佛加上了相机滤镜。
他明明走的很快，但其实只有周围的景色在后退，活像走在仓鼠轮上的仓鼠。
三人眼睁睁看着张考官走进一家小卖铺，大声吩咐看店人。
“八根超级豪华版香蕉冰棍。”
赫然是十分钟前，张考官独自一人去给众人买冰棍时的经历。
周书慧忍不住低头，“你是小孩子吗？”
张考官把头撇向一边，“不吃还给我。”
苏子木手臂疲软地垂下，耗尽了最后一滴力气，而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影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他再次接过周书慧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来的快餐包，快速地说道，“如果力气足够的话，我应该可以指控具体时间地点，要是再充足一点，我能操控影像快慢，但现在我的手伸不到那么远，感觉再往前一毫米都会碰到难以抵抗的阻力，只能挑表层最近一些扯出来。”
苏子木目光闪烁起来，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才是至关重要的。
“这个最近的定义，似乎并不是按照时间远近来算的，而是与我本人所思所想之间产生的因果关联。”
“我只要在心里问一个问题，然后发动能力，就会将与这个问题相关的某个影像展现出来。”
“咔嚓”崔龙雨嘴里的冰棍瞬间断做两截。
“万能时间检索，还是因果类。”张考官面容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他谨慎的目光与周边两人重叠在一起。
苏子木突然发现他们不说话了。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