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肉菩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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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匣中的婚书在月光下泛起尸萤，李砚蘸着露水描摹字迹，宣纸突然显出皇陵輿图。当他循着星图标记找到乱葬岗时，怀中的银铃碎成齑粉——每一粒银砂都指向裂开的无名碑，碑底伸出半截青铜锁链。

地宫门枢转动声似万人磨牙。李砚举着火折子踏入甬道，壁画上的文武百官全都生着重瞳，他们朝拜的龙椅上盘踞着团血肉模糊的怪物。更诡异的是，所有壁画人物的腰间，都悬着与他相同的阴阳玉佩。

“嗒“

一滴粘液坠在后颈。李砚抬头望去，穹顶倒悬着数百具青铜棺，棺盖缝隙垂下脐带般的藤蔓。当他踩到第七块地砖时，整条墓道突然翻转，将他抛入殉葬坑。森森白骨堆中，四十九具覆金缕玉衣的尸骸向他爬来，每具玉衣下都传出苏挽月的声音：

“夫君...为何不来寻我...“

桃木钉刺穿玉衣的瞬间，尸骸内爆出成群尸蛾。李砚在毒鳞粉中摸到块冰凉玉璧，璧上阴刻着前朝秘史：景和帝实为蛟妖夺舍，司天监代代以重瞳者为饵，诱杀化龙失败的蛟魂。

地宫深处传来编钟巨响。李砚循声闯进主墓室，惊见九条青铜锁链悬着具水晶椁。椁中女子身着皇后冠服，面容与苏挽月别无二致，双手交叠处放着卷泛黄的圣旨：

“敕封苏氏为镇陵人牲，永镇东海蛟穴。“

水晶突然龟裂，皇后尸身猛然坐起。她剥开自己的胸骨，露出内里跳动的青铜浑天仪。当李砚触碰仪器的瞬间，二十万冤魂的嘶吼灌入脑海——景和十九年那场天雷劫，实为司天监血祭七城生灵发动的屠龙阵。

“你终于来了，我的转生容器。“

国师从阴影中走出，黑袍下伸出章鱼般的触须。他掀开面皮，露出的竟是李砚今世生父的面容。水晶椁中的皇后尸身突然炸裂，数万青铜鳞片暴雨般射来，每片鳞上都刻着李砚某世的死状。

桃木钉在此时共鸣震颤。李砚将银铃残粉撒向浑天仪，仪器表面浮现出苏挽月被铁链贯穿的虚影。她残破的嘴唇无声开合，李砚突然读懂唇语——浑天仪核心处藏着枚重瞳，正是她当年被剜出的左眼。

“以我魂魄，祭尔永生。“

国师的触须穿透李砚胸膛时，苏挽月的虚影突然凝实。她残魂化作万千青铜钉，将国师钉死在龙脉穴眼。地宫开始崩塌，李砚抱着重瞳纵身跃入暗河，最后回眸时瞥见国师碎裂的面皮下，藏着张与当今圣上相同的脸。暗河把李砚冲上海滩时，潮水正在退去。月光下的砂砾并非石英，而是密密麻麻的婴儿牙齿。他怀中的重瞳突然跳动，瞳孔裂开伸出章鱼触须般的肉芽，直插进他左眼眶。

“欢迎回家。“

数百个声音在颅腔共鸣。李砚挣扎着爬起身，发现所谓“海岸“竟是某种生物的舌苔，远处蠕动的肉山表面布满青铜棺椁——每具棺材都在随着呼吸节奏开合。当他拔出重瞳时，带出的视神经末端粘着张人皮，上面刺着《诡村坟墓口》全本目录。

海底裂缝升起青铜祭坛。国师的触须从李砚耳孔钻出，操控他割开手腕绘制血阵。当第一滴血渗入祭坛纹路时，肉山表面睁开九千只重瞳，每只瞳孔都映出苏挽月在不同时空惨死的画面。

“这便是我族进食的方式。“国师的声音混着粘液翻涌声，“用你们的时间线做饵料。“

李砚的脊椎突然刺破皮肤，化作青铜钥匙插入祭坛锁孔。肉山裂开巨口，露出内里由无数李寰尸骸组成的脑垂体。苏挽月的残魂在此时聚成磷火，幽幽照亮脑垂体核心——那里悬浮着颗由《养龙术》竹简包裹的卵，卵膜上浮现着所有读者的面容。

“吃下它，你就能改写因果。“国师的触须卷起肉卵，“成为新世界的葬星者。“

海底突然剧烈震颤。李砚看见真实世界如褪色画布般剥离，露出宇宙狰狞的真相：银河系悬浮在葬星者口腔，地球不过是齿缝间的腐肉残渣。历代司天监观测的星图，实为葬星者的神经电流图谱。

当肉卵触及嘴唇时，苏挽月最后的残魂撞进李砚识海。他看见景和十七年那个雪夜，真正的苏挽月早已被葬星者寄生。她自愿被剜眼，只为在重瞳内刻入弑神符——此刻那些符咒正顺着视神经灼烧国师本体。

“活下去...“她的声音混着宇宙背景辐射的杂音，“成为新的观测者...“

肉山在弑神符中崩塌成基础粒子。李砚抱着苏挽月消散的残影坠入时空裂缝，在意识溃散前瞥见终极真相：所有诡村事件，不过是葬星者消化道里一次微弱的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