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航篇 (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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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望无际的黑,就只是黑,他甚至无法分辨出自己的手指在什么位置,外面能听见清晰的海浪声,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多少次醒来在一个陌生孤独的地方了。听着外面的浪花拍打的声音,他断想自己现在一定是在一条船上,一条罕见的铁船上......”】
风很大,卷着木屋外的树枝,在风里摇曳,发出哗哗的响声。屋顶之上,厚层的乌云压在天穹上,海鸟艰难地穿梭其中。
屋内,仅有的一盏脂油芯灯在风声的呼啸里显得无比微弱。年前,我采集到的粮种也都在墙角旁发霉、裂开了。我一个人坐在石床上,听着风刮过房顶,叶子在屋顶扫的沙沙作响。又到了这个对于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的时节了——开始丧失对周遭事物、生活的一切动力。我自己叫它“丧失期”。
当你重复一件或者一套事情几十年,几百年,更或者几千年......相信我,你会因此丢失的就不只是生活形式的动力了......
因为自身原因,我每在一个地方生活满三十年,便要开始重新寻找下一个居所,这方法使得我免去了不少麻烦,但,不知从何时起这种迁居的生活也使我感到厌倦了。我心想,不如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远离人类社会的地方,独自生活。不就省去了到处寻找居所的繁琐了吗,也可以使我远离那种心如芒刺的感受。
于是,在一个夜晚,我托宫廷中的熟人帮我弄来了一条小船。那是一条军用的小艇,大约四十二英尺长(13米)十九英尺宽(6米)。虽然早些时候这种小艇是我几乎每日都驶的工具,但真就这么一下来,让我去熟练地掌控这条几米长的小船,还真有些吃力。
为了在海防的哨兵发现之前,我需要驾着它穿过地中海,到那一侧的大海港,找一条有帆的大船,带着我航行到,我心中的那个理想之地——随便的一处孤岛、一处偏僻的大陆,一个远离人们聚居的地方。
因为是军用的小艇,船内仅仅只有差不多一米的宽度让我坐下,舟身的边缘都装满了长矛和羽箭,这也大大提高了这艘小艇的重量,但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事。一般民用的捕鱼小船,船身十分轻薄,根本抵御不了稍远一些的航行,而且,想从一个渔民手里想办法搞到他的“饭碗”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我在一番操作后,总算是让小船能平衡的向前划动了。之后,我告别熟人,很感谢他能帮我整来这么一条船,让我才有可能出去。但,他似乎十分伤感,用着我现在也实在听不懂的语言对我说着什么,我想大概是“担心我”“不要走”之类的挽留话语,因为自始至终,他的手都在拉着小艇的锚绳。
对于他我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只记得他是我还在宫廷里时,厨娘的小儿子,他会如此帮助我,多半也是,因为前国王在听到我随口的一句话就饶过了即将接受绞刑的他们母子——厨娘的大意,让自己的儿子偷吃了国王的摆盘。他也是不多数能见到我,跨时三十年以上的人。最后,他用标准的近卫队礼向我再见(他在国王近卫队里任职)。
夜晚,北上的西风,使得地中海的海面上泛起阵阵寒意,高耸的哨台上,卫兵的海灯照耀着海面。在灯光与海水的交映下,海面忽暗忽明,像鱼的鳞。
此刻,一只小艇早已驶离海岸,向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深处驶去......
一个寒颤,不,是一声破天晓的惊雷,把我从深远的回忆里拉出。从那天起,我似乎都一直在海上漂泊。本计划着,去到西班牙的海港,从那里找一艘大船,可真实一趟下来,使我又遇到了不少人和事。
期间,因为不小心卷入西班牙同葡萄牙的海战,我被葡萄牙军队当成了西班牙的海探抓了起来。他们并为严刑拷打我,因为我有一张他们不曾见过的异邦人的面孔,就算真的要对我行以刑具拷问,只要我想,我也可以轻松脱身。他们把我关到了一处地下的监狱里,在狱中,每天都有不一样的人进进出出。这其中绝大部分的人是来特意看我的,就像一只稀奇的生物般。坐在并不是多好闻的牢房里被各式各样穿着的人观赏。
不过,可能也是由于这样,不久我就被带到了一间独立的,相对干净的新牢房中,这里并不是多么臭,也没有肉眼随时可见的到处乱窜的大老鼠。我的伙食也从先前的半块粗粮面包,变成了一盘子的“葡萄牙套餐”。我想他们是真的也许把我当作一只稀奇的动物关起来,供人观赏了。
逐渐,前来观赏我的人也变样了,他们不在是那些穿着不同的富人,变成了带着笔的画家,还有拿着大叠大叠牛皮纸的人对着我写着什么。我在狱中迟迟不肯主动出去也是因为我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而且在狱中每天都能听那些同样在笼子后面的人,讲着自己的故事。我喜欢听他人诉说自己的故事。那以后,我也习惯于被来往的人从各种角度观看了,一直到那天早晨......
一大早,狱中的囚犯们就开始议论纷纷,狱卒们也站在一起说着什么,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上一次这样的情况还是在我第一次被关进这所监狱的时候。我也罕见地走到木锁墙旁,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先是好几声礼乐角的号声,然后就看见狱卒跟着一队穿戴国旗布甲的卫兵从上面下来,他们果不其然的走到我的牢饭门前,狱卒打开了牢门,卫队中央走出一个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的男子来。他用一条绣着葡萄牙贵族家徽的手帕捂着鼻子,走进我的牢饭。一件白色的半身披肩搭在男人肩上,一块牛皮的护带围在男人肚子上,一条蓝色的长筒裤加上一双皮靴,一副尊贵的冒险家形象。
这种职业,我在这边也见到过不少,人们靠自己的勇气加上毅力去探索、去发现、去掠夺......
见他走进来,我并未向他说话,因为我不太喜欢这些个自称冒险家的人,他们在我的印象里,就是自顾自的跑到一个地方,然后扬言“这里现在属于某某大人,某某国王”。在我的认识里,他们与海盗挂钩,只是掠夺领域不同分工罢了。
他用葡萄牙语向我问了句名字,我并未理会。
他紧接着竟憋出一大串卡顿的英语,我想他并没有被人讨厌的自觉,为了不让气氛过于闹僵,我只能用英语回了他一句
“对,我是东方人,在海的东边。”
听到我开口说话,男人显得十分高兴,继续用他拗口的英语和我说话
“哪里?......东方在?”
“东方怎么到......你”
听他说话实在让人着急,我转身向一旁的狱卒问道:“他是谁?你知道吗”
狱卒被我突然的问题问蒙了神,男人见我调头不解地望着狱卒,随即男人开口向狱卒质问。狱卒也从慌神中缓过来,回答了男子。
之后,狱卒便作为我和这个男人间的翻译。
“他的名字叫做巴尔托洛梅·乌·缪·迪亚士。”
狱卒向我说明这男人的身份,什么首席航海家,近冕贵族,以及一堆称号的获得者。总之,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做迪亚士,葡萄牙贵族,且是个船长。
后来,我和他在狱卒的屋子里坐下。他问了我许多关于我故乡的事,听到我对自己故乡的描述,他显得出奇的专注,甚至让手底下的人把我的话全部记下来。关于我的故乡,我如今也没个可称得上是故乡的地方,奔奔徙徙,几乎是走到哪里就住到哪里。但是值得可信的是,我认为自己是遥远东方,那片黄色土地上的人,因为千年以前,那里也有着可以被称作我的人民的国家......
在一系列的问答后,我被几个仆从衣着的人带着来到了一处高雅堂皇的豪宅中。他们安顿我在一处精致的宾房中住下,还送来了许多瓜果,其中还充斥着许多地中海沿岸都不常见的水果。我也大概明白他们这么做的意图,强盗都会的意图——我身上还拥有着他们能发掘的价值。
所以我才能从监狱一下子住进这座气派的大房子。
现在我倚靠着屋里的石床,又想起那时豪宅中的软绵大床,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能有去回忆的机会,往往比经历时的体验更有意义。窗外的风更大了,我担心这所木屋可能再被吹上几个小时,就会拔地而起,露出里边孤独的我,与这个孤独的小岛......
那一夜我一人在豪宅中百无聊赖,不习惯于四周安静的环境,又想起了牢狱里听到的那些故事......我也难得的体会到了一丝寂寞的心情。我起身拿起盘子里的一颗苹果,挥动手臂把它飞速的扔了出去,苹果在空中快速旋转,直到狠狠地砸在墙上撞得稀碎。我走上前,把果胡从残渣中挑了出来,一滴血从我的指尖滴向果核,顷刻间,一颗完整且硕大的苹果出现在我的掌心......
我叹着息,将苹果又扔回果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