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辩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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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眠自然无梦,但熬夜往往就是颠倒黑白,熬到多晚都精神奕奕,天些许发紫,人就被抽了魂。

再次睁眼,就是和两双相似的眼睛大眼瞪小眼了。

看着大的那件绣龙带金,瀚下意识就想学贴吧历史学家数趾数,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干巴巴的话从嘴里倒出:“太子……爷?”

那人眉毛一挑,扫视过去,稍远的两个侍者颔首退下,“兄长,我只是亲王。”

“哦,只是亲王。”瀚有些腹诽,“亲王殿下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称呼自己兄长,难道自己是太子?

亲王不知道瀚在想什么,却和弟弟一起扶起他,瀚这才发现他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兄弟。

“两位,我只是睡着了,不用架着。”瀚尴尬地摆脱了四只手。不过,这下终于有知道底细的人能好好沟通了。

原来是六年前,前皇后,也就是两位亲王的母亲在东洋遇刺时,一套陌生武装的瀚突然出现,救下了一辆车中的小大亲王——这个称呼挺怪。

“王爷怎么称呼?”瀚有些江湖气地问,大亲王歪了歪头,“国姓,名友仁,王弟友义。”

鬼知道你们国姓,咋不叫有情有义。瀚拱手道:“见过仁亲王、义亲王。”仁亲王不回,只是满脸带笑,瀚不明白,义亲王则抢答:“你那是女人的礼。”

……

为什么相同背景的世界,发展出不同的结果?这不是瀚最疑惑的,他最疑惑的问题,只要还在这儿一秒,就永远还是自己为啥会到这儿来。

一个迷茫地在现实世界和自己的梦境中打转的人,凭什么来了异界,就接触的是皇亲国戚,还能在历史变故中救人发力?

看来是要发挥老本行了,大学就是学文史的,暂时还没投笔从戎的打算。瀚叼着笔,开始了在跟屁虫义亲王陪伴下的重读历史的生活。

“阿嚏!”在故纸堆里抬起头来,瀚脸上是大写的问号,这历史书中字字句句,都踩着他的疑惑向下书写。

为啥李极忠入关了还要回去?为啥签条约洋人只要钱?为啥洋务自然而然就办成功,拳打东洋脚踢北国,然后一战入盟还打赢了?

这是假的吧:赵尔巽都没这么离谱!

仁亲王也开始有些理解袁文宁了,他实在不懂自己找的最权威的历史书,兄长为什么要和自己吹胡子瞪眼——好吧,他没胡子,只不过姿态有些像夫子。

于是,仁亲王很贴心地找来了研习史学的大家夫子。然后,义亲王就搬出了瀚的住处,毕竟,天天听辩经吵架真不是十岁的孩子应该接受的。

“老头你才虚无主义!女真贵族的绝对军事优势已经形成,还有这里,泰西资本扩张也已经到了不得不通过战争打开市场的地步,这算什么嘛!”

“孺子不可教也!我承认你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但历史没有如果,你说女真军事优势,但你没有发现他入关后的军事优势多是依赖汉军吗?你说西洋要打开市场,就没有发现前朝自然经济和内循环体系天然排斥外部倾销吗?”

“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倒果为因?难道都和西洋撞上了还能追赶着不改变根本就能搞成工业化?”

“我倒果为因?要不是看在殿下面上我都不屑和你说,初中生水平都没有,紧着道听途说当真理,欧陆米国,乃至是北国东洋!哪个不是这样工业化的?怎么?天朝在你眼里还该不如人家、活该挨打呢?”

瀚一时有点语塞,支支吾吾开口:“我……我以前看过一种架空,前朝是女真建立的,然后被打了也不愿意变革,最后即使愿意也没来得及,被革了。”

老夫子不是不讲理的人,听到这么一种架设还是有点荒谬,但也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按你说的,讨论一下历史的偶然性,前朝真是部分满洲贵族压迫绝多百姓的,还能技术性操作延续到鸦战,那确实可能压着不变,失国和失天下之辩对所有人都有意义。”

“对嘛。”瀚第一次为他鼓掌,但老头依旧摇头,“我想啊,不管这一套架设的背景和内容如何标新立异,但只要它要落实,它最后还是要建立稳定的体制,它还是要工业化,它的开放和工业化也必然是在新的稳态下稳步推行的,即使要要比洋务晚一百年还要多。”

比洋务晚一百年?新稳态?瀚闭嘴了,他认识到老者的功底了。

老者离开前,留下了一道充满深意的目光。

“夫子说,你虽然叛经离道、标新立异,但基础还是不错的,架空有些都只有很少的错误。”仁亲王笑着,瀚却翻白眼道:“替我谢谢他。”仁亲王并不在意这种无礼,“夫子说思想是自由的,你可以随便畅想,虽说历史没有如果,但真爱好历史的人谁不会设想一下可能呢?”

“他还挺看得开的,不像长得一副老古板样。”

“思维定式是结果,不是必然的。”

“思维定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