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虎狼屯于阶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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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琰也满脸的震惊,没料到赵宁竟然会说胡人话。

就连胡濯尘都忙里偷闲,半开玩笑地说:“现在好了,有殿下在,我总算可以轻松点了。”

那胡人回了一句话,两人一问一答交谈起来,赵宁声音清冷,语调沉稳,说起胡语来竟然格外地好听。

徐凤鸣静静听着他们说话,赵宁问完话,微一颔首,随后看着徐凤鸣,说:“这人是他们村的,半年前,村子里准备好上贡的税粮去白城交税,结果一去不复回。

后来村长陆续派了好几个人进城去打探消息,结果均一去不复还,这个人是村子里派去交税粮的人。”

“这些部落的人,”姜冕说:“都把粮食交去白城?”

塞北草原广阔,里面部落种族错综复杂,当初公孙止打下这片土地后,启国朝廷采取的是怀柔政策,意思是打算慢慢同化这些人。

说是同化,其实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好办法来。

毕竟这些人不好管,管的太松容易滋生他们有恃无恐的心理,管得太紧又怕他们起反弹,启国的兵总不能时时刻刻驻守在这里盯着他们。

塞北处于启国的大后方,谁也不想背后有个不受控制的家伙,时不时地捅你一枪。

可这些部落之间加起来也有几十上百万人,他们总不能一下子全杀光了。

于是在暂时没有相对完善的政策之前,塞北部落仍旧交在他们手里,为了让他们互相监督制衡,还选出了三个代表,由羌人、氐人以及东胡人三族的首领共同管理。

三个人权力相当,不分正负。

这个徐凤鸣在沧海阁时听姜黎和南衡先生给他提过,那时候徐凤鸣把启国当成对手,所以一直记在心里,解了姜冕的疑惑。

“所以,”姜冕懂了:“整个塞北所有部落的人都把上交给启国的税粮交去白城。可是,既然是去交税粮,为什么会一去不回?我看这人这样,应该是逃出来的?难道白城出事了?”

赵宁看着受伤那人:“等他醒了就知道了。”

胡濯尘在那人嘴里塞了颗药丸,用剪刀将那人的衣服剪了,替他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包扎好后又去配药。

村长询问那人的情况,胡濯尘只得实话实说:“伤得太重,我只能尽力而为,能不能挺过来还得看他自己。我建议最好将他留在这里,若是他醒了,我也能第一时间检查他的情况。”

他说的胡语,村民们都听懂了,没人有意见。

村长让众人散了,自己留下来守着。

胡濯尘配好药又去熬药,没办法,屋里那些人全都是他惹不起的主,他倒是想摆摆太医的架子,无奈情况不允许,只得自己去煎药。

村长看不过去了要来帮忙,胡濯尘看了看他,见他走路都得喘气,想了想,还是算了,这老头颤颤巍巍的,胡濯尘生怕他把药罐子砸了。

胡濯尘熬好药,放凉了后给那人灌了下去:“接下来能不能挺过来,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几人各自散了,村长得知这人今天晚上大概不会醒,也回去了。

几人各自回了屋,郑琰则任劳任怨地从屋顶,转移到了那半死不活的人屋里。

徐凤鸣跟赵宁回了房间,他刚一开口,赵宁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闵先生教的,我小时候就会了。”

徐凤鸣有一刹那震惊,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奇怪了,这确实是闵先生会做出来的事。

他赞同点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彻底征服一个地方,首先就要了解他们的民族文化。”

赵宁不想跟徐凤鸣说废话,抱着徐凤鸣往榻边走,要去继续刚才做到一半的正经事。

徐凤鸣脑子里却在思考:“闵先生让欧阳先生来塞北了你知道吗?”

“知道。”赵宁在徐凤鸣脖颈处轻吻。

“别闹,”徐凤鸣推了推赵宁:“他为什么来?来多久了?”

赵宁不闹了,把徐凤鸣抱怀里:“三年前,一方面是闵先生想要把商道开到北方,要给他们建城,让他先来看看情况;二方面是这几年塞北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天灾,上交的赋税却越来越少。”

徐凤鸣听出了弦外之音:“他们想谋反?”

赵宁:“这只是闵先生的猜测,不过……这几年塞北参军的人是越来越少了,现在看来,或许这猜测是对的。”

“说起这个,”徐凤鸣突然想起了胡濯尘那日的话:“我听说,这些人不管他们有多大的本事,立多大的功,最多只能做到千夫长?”

“是,这是赵胜定下来的规矩,为了防止他们有异心。”赵宁说:“其实,不止是他们,启国也是这样的情况,平民没有加官进爵的机会,不管在战场上立多大的功,领功劳的永远都是士族子弟。”

赵宁手掌撑开徐凤鸣的里衣,在他背上无意识地摩挲:“这个国家,算是要废了。”

徐凤鸣:“……先把这里的事处理了吧,希望那个人能醒过来,给我们带来个好消息。”

第二天午时,那人总算醒了,那人醒后,胡濯尘替他号了脉,检查了一下,然后又出去熬药去了。

赵宁跟徐凤鸣、姜冕几人在屋里询问情况。

这男人名叫依拉勒,半年前,跟村里的小伙子们一起去白城交税粮。

结果一行人一进城,就遇到三大部族的人打架。他们也不知道情况,莫名其妙地被氐人抓了,尽管他们解释了很多次,自己只是来交税粮的,但是没人听,就一直被关在了白城的牢里。

徐凤鸣:“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依拉勒听见徐凤鸣说话,下意识去看赵宁,赵宁用胡语翻译。

依拉勒说了一大串话,赵宁又替他翻译:“他说他们一被抓进去,就一直被关在牢里,每天被赶到一个矿上干苦力活,他是在一个老先生的帮助下逃出来的。”

赵宁说完,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依拉勒:“是个老先生,他还给了我一封信,让我逃出来后一定要把信送到大安去,想办法找一个叫闵先生的人。”

众人:“……”

赵宁:“信呢?”

依拉勒没动,不信任地打量着赵宁,村长站在一边,用胡语说:“他们是我们的恩人,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依拉勒,是狼神让你们相遇的,相信狼神的指引。”

依拉勒沉吟片刻,说:“在我的帽子里面。”

村长拿过依拉勒的帽子,他用小刀将那帽子拆开,从那帽子里拆出一块破布来,那布上洇着斑斑血迹,切口处参差不齐,显然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村长将那块破布递给赵宁,赵宁看了一眼,顺手给了徐凤鸣,徐凤鸣看了一眼,姜冕跟郑琰异口同声问:“怎么样?”

徐凤鸣把破布递给姜冕:“你们自己看吧。”

姜冕接过布条,郑琰斜过身子去看,只见上面是干涸的紫黑色血迹,上面没有字,画了一只老虎一匹狼窝在台阶上。

上面还有闵先生跟欧阳先生的私印,那印也是紫黑色的,显然也是用鲜血印上去的。

郑琰乍一下没看懂,姜冕却是看懂了的:“虎狼屯于阶陛。”

郑琰:“?”

胡濯尘熬好药,端进来递给依拉勒,依拉勒一双手上满是伤痕,他动了动手,却抬不起来,胡濯尘只好又出去,拿了个勺喂他喝。

郑琰跟姜冕二人同时看向徐凤鸣跟赵宁,姜冕说:“现在怎么办?”

现在只收到这么一张破布,连是真是假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白城究竟是什么情况。

徐凤鸣去看赵宁,赵宁知道他的内心所想:“大概是真的。”

郑琰虽然不懂那画的意思,但从众人的表情中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怎么办?我现在去通知闵相?”

“恐怕来不及了,”姜冕说:“依拉勒是半年前去的白城,那就说明他们早就在筹备了,加上塞北地势特殊,或许等不到大军来了。”

徐凤鸣皱眉,沉思片刻:“不管怎么样,还是要通知他的,不管怎么说,让他们心里有数,提前做预防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