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夜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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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从安此刻已经痛醒，只想骂人。第一次那么清晰的感觉到力气从身体里慢慢流走，她害怕的闭上了眼。

王曦在一旁将她的手紧紧握着，满眼的心疼。

太医在这位世子的威胁下很快下了诊断：未伤筋骨，性命无碍，只需忍住疼痛，花些时日将养。

……总算没有失血过多的危险。

谢从安的小心脏终于归位。

方才救人不过是瞬间本能，……所幸伤口无碍。

等恢复了几分精神，她便开始寻找郑和宜。寻了半晌才发现这人站在角落，眉目具隐在灯影之间，神色难辨。

今夜这狗血剧情，她亦是始料未及，想要安慰对方几句，又不知该怎么说，说什么，只能又皱了皱眉。

王曦见了以为是她嫌弃人多，便一挥手将周围的宫婢、医者都赶了出去。

上药时，谢又晴见了伤口，吓得哆哆嗦嗦，惊呼咒骂不绝于口。谢从安本就害怕，更听不得这些，便让王曦将这丫头打昏了带走，随手另指了一个来跟着贴身伺候。

这一番风波自然是又被压了几日。

谢从安直等到伤口养的不太骇人，这才派人去与谢侯爷报了平安。

没想到这次爷爷动了大怒。

谢从安蔫儿着脑袋，老老实实交代了前因后事。老人听完怒气冲冲的去了凌波殿。

详情不知，但据说是皇帝陛下亲自给送出来的。

再次从药效的深眠中醒来，谢从安出了阵神儿，觉得身上汗津津的难受。

这几日躺的浑身酸痛，有些思念起小晴儿的按摩手艺来。忽然听见外头似有茗烟说话，她忙唤住：“来人。”

“小姐有何吩咐？”

……果然是茗烟。

“你家公子呢，怎么这么多日都不见他？”

……她占了他的地方，莫不是他也跑去临华殿了？

片刻后那边答道：“小姐失血过多，这几日都昏睡着，公子自然不敢打扰，宿在偏殿里呢。”

谢从安笑了，“我又没问他睡哪，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对方又默了片刻才道：“宁王世子忧心小姐，也宿在偏殿。”

谢从安这才明白过来，碍于尴尬，便跟着问了几句韩玉。

“韩先生与公子同宿。他的伤处原不要紧，已好了大半。”

“唔。我要洗个澡，你去吩咐人来，也让小晴儿回来伺候。”

此时的巫峡山谷似夏末初秋，风轻柳细。

沐浴过后的谢从安懒在榻上，仰头看了眼为自己擦头发的谢又晴，抗拒着困劲儿，又瞄向窗外。

……这莺飞草长的大好时光，不能出去浪，晒一晒，也是好的吧。

“我要日光浴！”

等谢又晴吩咐完一应事物，这位嚷着要赏风听柳的大小姐却早已在榻上睡着了。

体虚便会嗜睡。谢又晴清楚明白，难免还是心疼。

她细心嘱咐宫中不许打扰，瞧主子睡稳了，便算着时辰去吩咐厨房做些小食，等她睡醒了好补一补气血。

郑和宜踏出殿外时，远远瞧见院边的柳树下安置着这一方卧榻。

垂花架旁的高几上列着熏香、茶水、果盏，还有几本书册胡乱堆着，瞧着封皮，倒似他书房里不见的那几本。

抬脚走近，榻上的人却忽然转身，将他吓了一跳。

虚软的云被拱成个包，只露出了一片青丝。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册，一阵熟悉的香气将脚步生生定住，惹起他心海一片翻腾。

那一夜，谢从安不顾韩玉舍身相救的举措，好像理所应当，可他又想不明白。

韩玉也罢，他亦罢，二者同为替身，不论以何种身份陪伴在忠义侯府，本就是为了还她恩情。

可那一扑攸关性命，又并非是日间的温柔体贴，细碎讨好……为着此事，他已多日不能安枕了。

平日里，面对她无意流露出的迷恋神思，他尚能自如应对，但此次的以命相护要如何处之泰然？

再去细想背后的缘故，那份从前的心安就会变为针烙，令他坐卧难安。

头发的潮气过了院中细风便有些凉，谢从安睡的不很安稳，迷糊中听见身边声响，以为是谢又晴，便伸出手要茶。

等不到回应的她睁开眼，见到多日未见的郑和宜就站在自己身侧，面色难堪，手中还用力握着一卷书册。

她努力挣扎起来，语气软绵绵的，听起来十分娇气，“我口渴。”

郑和宜放下书，绷着脸斟了茶来。

谢从安捧着茶盏，目光从他放在小几上的书册收回，小心解释道：“晴儿知道这些都是你的宝贝，应是不小心被风吹落的。”

难得见到她如此怯懦。

脸颊苍白，说话时明显中气不足，如瀑的长发，更显得身形娇小，单薄可怜。

对外只说伤口未及要害，他却知道那伤处是距离心口极近的。

一念突发间，这分寸，便是天命。

心绪一时又混乱至极，郑和宜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能转身离去。

身后的谢从安不安的唤了他几回。

从两人相见至今，哪怕是过去的少言寡语，也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

谢从安辗转几回，思而不得，只得仔细瞧了那册惹他生气的书，将名字暗暗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