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听仙乐耳暂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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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季舒瞥了最前高孝瑜桌案一眼,只见两撇八字胡,似是画人,不禁想入非非:

此地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的人生得一对俏皮八字胡,可供描绘吗?诸位公子今日一改之前昏昏欲睡的姿态,莫不是为我手中弦乐所打动,欲为我画像以供今后瞻仰?

崔季舒博衣宽带,席地而坐,腿上托着琵琶,双手环抱,松垮多日的腰板顿然挺直,竭力展现最好的自己。

崔季舒骨节分明的手指富有韵律地错落在琵琶弦上,八字胡亦微微扬起,很是陶醉其中。

诸子依旧顾自作画,其中以高孝珩最为得心应手,高孝琬抓耳挠腮,而最年幼的高殷和高延宗更是额上皆渗汗。

崔季舒浮想联翩,诸位公子如此奋笔作画,某又怎可甘居人后呢,遂卖力操弄指上弦,展示自己的高超技艺。

琵琶声时如细雨轻抚,时而如山泉激流,可谓丝丝入扣,转换自如,拨人心弦。

于是一曲奏罢,崔季舒捋顺几丝方才随风飘扬的鬓发,潇洒自得。

堂下一片鸦雀无声,旋即才稀稀落落出现几声来自高孝瑜和高孝琬的掌声。

高殷见崔季舒拨弄得如此卖力,也是鼓掌附和,正巧对上了崔季舒那颇为得意,蕴含深意的微笑,只觉奇怪,便也对其一笑。

四目相对,见最为顽劣的高殷都对自己相视一笑,崔季舒愈发坚信自己的揣测。

崔季舒一边讲解方才所弹奏琵琶曲情感变化和弦粗细变化之间的联系,一边偷看诸公子所画。

行至高孝瑜前,不出意料,所画人物正似自己,遂略显粗略,但大致轮廓皆在,崔季舒深以为然。

行至高孝珩面前,只见纸上所画的琵琶可谓是惟妙惟肖,崔季舒深表理解,毕竟时间有限,没来及画出自己这个主人公也是情有可原。

而到了高孝琬案前,则是七扭八歪写着“画不出”,崔季舒一笑而过。

尔后来到高孝瓘面前,只见隐约勾勒有一身杂裾垂髯服,不见其脸的女子背影,崔季舒隐隐不安。

而高延宗的案上纸则是一团乱圈。

最后,崔季舒单手捋过一侧胡子,信步到高殷面前,欲要一探此子奋笔已久的成果。

高殷暗叹不好,连忙连手带袖,竭力盖住案上黄纸。

“公子不必如此藏拙,且让某一睹真容。”

高殷见崔季舒眼神炙热,一副懂你的样子,遂让双手离开桌案,将黄纸上的内容尽数展现出来。

崔季舒看着黄纸上那颇有几分俏皮的八字胡,最终演化成一头留着八字胡的老牛,旁落还有一个奇怪的箭头符号(——>)指向自己的席位,不由得气从中来,嘴角抽搐不断。

出身显赫的崔季舒也顾不上有辱斯文:“你这小儿,先是用恶石伤某,如今又是用此丑作辱某,简直欺人太甚。还不速速伸出掌来,以受惩罚?”

“崔侍郎,你误会我了。

先前石头射中你是无意之举,如今这张画,实在是因为我画工有限,画不出人样,只能委曲求全,选择如崔侍郎你这般孜孜不倦的勤牛来代替。

你这几天,辛苦弹奏乐曲给我们听,我都记在心里没有忘,回家更是时常向父母赞扬你的技艺高超。”

崔季舒觉得高殷言之有理,转怒为安:“噢?公子你才两岁,竟能知道我的技艺高超?”

高殷伸出受罚的小手,昂首正色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今日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这这这。”崔侍郎大受震撼,比起晴天霹雳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崔季舒心中再是默念高殷两句话数遍后,老脸顿然潮红,连忙深情款款紧握高殷双手: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是羞愧难当。”

高殷面对着崔季舒的款款深情,有些无措,不由得暗自感叹,不愧是白居易老爷子的句子,感化力竟有如此之大。

高澄路过学堂嗯嗬,咳了几声,打破僵局。

崔季舒才反应过来自己双手紧握的知音只是一个两岁稚童,方肯松手。

高澄见崔季舒如此失态,尤为不解,遂将其拉进东柏堂畅饮。

高澄相信没有什么不解是喝酒就不开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学堂内的六位公子则是挤作一团,相互攀比谁画的更好更像。

原来几位孩童早有赌局:以崔季舒一曲为限,肆意作画,内容不限,最后通过六人商讨,决出两名输家。

于是经过一番小儿探讨,身为赌局发起人的高殷,一锤定音:

“愿赌服输。三表哥和延宗的得分最低,得领罚。”

于是,大将军府内的一处酒室,随着两个孩童解开裤带,两道长虹竞相注入一坛口,酒香四溢。

【七月六日,崔季舒携礼三箱,拜谒太原郡公府。

七月八日,崔季舒教授完音律,亲自送高殷回府。

七月十日,崔季舒邀请高殷,参观其宅乐器。

七月十三日,崔季舒在课堂上与高殷把酒言欢,面微醺】

高澄将近侍送来的谍报扔在案上,扶住额头,直连摇头:“崔侍郎,日前你不是扬言要为我排忧解难,怎么也着了那竖子的道?”

崔季舒面色忸怩,却还是挺直腰板:“此子聪慧,能听懂我的弦中话音,属实可造之材。世子无需牵挂,眼下大丞相意欲西伐,征兵筹粮方是当务之急。”说罢一饮杯中佳酿。

高澄顾自叹气。他隐约感觉崔季舒的后半句话,好像自己之前不久才刚说过。

崔季舒舔食口唇:“世子,这是什么酒,怎么有股骚味?”

“南梁来的御酒,甘甜无比,怎会有骚味?”

高澄亦轻抿一小口,旋即一大口喷出。

高澄拍案而起,嘴角抽搐:“定是那竖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