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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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百千名阴差的魂灵作为纽带,凝聚成的战争巨兽,这是足以比拟真人境的怪物,其意识身体几乎无可摧毁。

额头上五瓣莲花同时绽放出蓝光的邱毅闭眼再睁眼的同时,眸子里的白光如同太阳般照亮周围的黑暗。

他手中的笛子通体碧绿上面雕刻着竹叶的花纹一点点渗出幽蓝的光芒。

随着这位小真人低头,一声声曲调悠长的音乐响起,周遭将士们从破门外涌出的动作似乎一下一下出现了卡顿。

然而,与时间停止不同的是,那些将士们按照原本的顺序依次从停顿后出现在了之后的位置上,就像有人拿掉了他们移动的那段时间。

那是一幅幅连贯的定格动画,其中有一些被人抽走了。从视觉上来看,这些人移动的位置和方向都没有发生改变。但是,他们又确确实实以某种观感上给人一种瞬间移动了的错觉。

那头战争巨兽冲向邱毅,它的余波扫过,所有被卷入其中的士兵都纷纷被扫飞出去或是压成肉饼。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碾压下的效果。

而,站在众人中间的邱毅丝毫没受这种攻击的影响,就见那巨兽的手臂如同一根飞驰而来的巨柱,狠命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而就跟木棍戳穿了水面,那手掌轻而易举的划破了邱毅的衣服,从他的身上穿了过去。而站在原地的邱毅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伴随着悠扬的笛音,在怪物穿行过的下一刻,所有人,所有场景都恢复成一开始的样子。

这下,就连一些眼高于顶的校尉们也都看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城门前立着的小真人低着头来,这些年,他对于境界上的追求确实不够积极当他踏入真人门槛的那一刻,冥冥之中似乎是感应到了某种独特的联系。

师傅说他是道心纯粹,已经参透到了道的本质,这事就连一起玩到大的余君酌和牧野都羡慕不来。

他开始静下心来,仔细琢磨起这种特殊的道。

从它能感受到时间的不断流逝,到自己的手能触碰到名为时间的河流开始,那一刻,他像是遇见了极为有意思的事物。

境界上的高低,并不代表着自身是否有机缘遇到属于自己的道。

然而,当你真正抓住其中的一条时,那么,此生所剩的时间里,废寝忘食还是沉迷于寻道的路上都不过是从心而已。

那头怪物没能碾杀任何一个人,它显得有些暴躁,开始不分先后的随意做起了破坏。

只要是在邱毅笛声影响到范围内,它无论攻击多少次,每一次当他结束攻击后,那些人,那些建筑就都会恢复到最初的样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笛音没有消逝,但是邱毅已经抬起了脑袋。他注视着那只狂躁但无可奈何的巨大怪物,眼眸里是没有一丝感情的光在闪烁。

葬曲!

随着曲调的旋律开始变化,那些音乐仿佛有魔力般,一个字一字的往怪物耳朵里钻。

音乐仿若魔咒,令这尊本就缺乏足够理智的怪物越发呆板。它开始变得有些抽象,曲调变幻,怪物也合着节拍被迫造型。

这脱胎自魔教的手段,邱毅本是不愿在人前施展,然而,若是今日因他一退,万千儿郎身死,人间正道蒙灰,邱毅反倒才真是罪大恶极。

那怪物眼瞅着即将形消身陨,一副心肝陡然出现。血腥气引的蠢物发直,然而,这副肝肠并非凡人的。

校尉拖着残躯,他手中尖刀滑落,上头殷红大片。就在巨兽失控的同一时间,他献祭了自己的五行。

然而这丝清醒还不够,越来越多与那怪物相牵连的士兵,贡献出自身的一部分。

那具虚假的身体,由此愈发真实,而邱毅的控制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亡。

疼痛驱使下,校尉龇牙笑着:“愿,娘娘庇佑!”

冲天杀意,如海如潮。

哪怕跻身真人,面对这山呼海啸的气势,也颇有种,蚍蜉见青天的无力。

邱毅的曲声断了,大片大片遭他庇佑的凡人也在这一刻乱了心神,眼瞅着攻坚将败。邱毅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

位于小真人头顶的蓝色莲花,由青转金,他之手中,一柄利剑现身。

此乃天师府的符剑之一。

余君酌因为是天贵降世,又早早的被长青挑选,故而没能拿到门中符剑。

而,牧野和邱毅都各自挑选了一把作为自己的佩剑使用。

这里,符剑是指用符箓供奉,祭祀过的开了光的宝剑。

天师府历代掌教都有做符剑的传统,一般,符剑的制作工艺特别的悠长,一把挑选好的剑胚到完成工序被封藏在供剑阁中再到能出世,起码要经历二十年之久。

为了确保符剑之功用,蕴养期间,只能一人侍一剑。

也就是说,一任掌教,在任上至多也就能制作三四把。

原本只有掌教继承人或者一些长老才有资格进剑阁挑选。然而,这一届,是有三位天星下凡,故而门内早早的备好入阁名额。

邱毅手上这把,就是上上任掌教于晚年锻造,名曰秀吉。

此剑祭出,邱毅便已做好了决死领悟。他抬臂向前的同时,那怪物也挥爪迎击。二者相交间,金石做响。

一剑劈开人海的邱毅,身子倒退出去,撞在城墙上,砸出一个大坑。

口鼻渗血的小真人从城墙上爬出,他胃里翻滚,若非有护身法术兜底,这一下,怕不是直接被拍成肉泥。

烟尘中,看不清那怪物模样,但直觉告诉他,那家伙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邱毅抬了下手腕,当即跌落一旁的符剑蹭的一下飞来,与此同时,那怪物的一只利爪也从烟雾中挥出。

又是一声长鸣,秀吉宝剑不敌那怪物气力,被砸的偏转剑身,那雪白剑身擦着鲜红皮肉一直往上,似乎是想撕开它的皮囊。

生死一瞬,邱毅脱出城墙,沿墙面向下快速奔去,同时那根笛子已经被他凑到嘴边。

时间在这一刻又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秀吉!”

邱毅大吼一声,远被抛飞出去的符剑,在空中旋转着,突的像是听到某种讯号,继而,那剑如同回旋飞镖,加速斩向那怪物身子。

稳了。

邱毅心中大定,然而斩落的利刃将那怪物切割开来,却是造就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家伙。

邱毅脑袋发懵,他眼瞅着那两东西一前一后,一快一慢朝自己扑来。他本能的避过那个更快一些的家伙,然而那个慢一些的却早有预料般。

“真假身”这个想法,在邱毅脑子里形成。

“躲开!”身后士兵们大声吼着。

邱毅余光撇到一名旗手打着旗语,那上面的意思是“清空”。

两头大小模样完全一致的怪物不分前后的扑来,其中一个为假,而另一个则是真。

邱毅没有选择去攻击,他一直在努力做着辨认。

不过,在一次次交手中,他心中有了点底,眼前这两具身体,佯攻为虚,后手为实。

似乎得到了某种信号,邱毅抓住了一次机会,他的剑刺穿了对方假身的虚影,而真身所在,理所当然的站于他身后,前后交击间。

一声闷雷才迟迟赶到。

城外,所有人捂住耳朵,于巨大的轰鸣声里,一道闪着明亮火光的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掠过大地,且正中城门那处空隙的位置。

半空中,火焰经过留下灼热的烟气,像是尾巴,慢慢的开始消散。

而那颗炮弹射出后并没有爆炸,就像一颗砸进棉花里的石子一样。

城门位置,邱毅感受到身后那个怪物的动作一僵,紧接着,他侧身避让,看见那个家伙往前翻滚着砸在了人群之中。

无数条与它相关联的丝线纷纷缠绕在了一起,就像一个被人随手丢弃后自行滚落的毛线团。

紧接着,这位小真人闭了闭眼,那怪物体内,被包裹在里的一枚还旋转着的炮弹发着光亮,随即缓慢而坚定的爆了开来。

先前一击未能毙敌的符剑恰到好处的自上而下飞了过来,邱毅眉眼斑白,他口诵经文,雷霆激发。

火光和雷电将怪物的躯壳撕扯成无数片。每一片都包含着一个阴兵的部分灵魂,他们相互扭曲着拉扯着,在火焰的喧嚣下,变做一块又一块大小不一的灰烬。

于是,连接着那一头的千百人同时间疯狂了,他们与这战争巨兽已经是同呼吸共命运了,当这头怪物死去的时候,属于他们的哪一截灵魂便再也拿不回来。

听着这无数鬼哭狼嚎的声音,邱毅知道,自己此刻就身在地狱。

敌军中相当一部分已经没办法再继续战斗下去,这场战斗他们已经赢了。但站在大门内的邱毅,心中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天空上,乌云怒号,黑暗已经来临。这座城中,多少亡灵已经被掩埋在了泥土之下。战争所带来的残酷远比人们想象的还要激烈。

符剑飞回到掌心的同时,他的手臂开始不可遏制的颤抖。

与此同时,位于城中的大地开始皲裂,一个古老而又暴躁的声音,划破黑夜响在了人们的耳畔。

那声音说道“刘晔,你自建安晚年便失了灵气,以巧言奉承,遭魏明帝之疏远,如今我惜你有佐世之才,然,此番结果却是令人惋惜!”

被直呼其真名的秘先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邓州将破,属下罪该万死!然则,属下刚刚与那地府通缉要犯张福生交过面,白浅也因此身受重伤。那黑莲教派的幽月坛主至今不见其人。”

秘先生组织着话语,而降身于此的鬼王大帅从祭坛里走出。

与上次喜夜王降世不同,虛肚鬼王似乎更难找到适格者,因此被他降临的容器,肉身均发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异变。

“张福生”

虛肚鬼王一边念着这个名字,他的双眼敷上一层虚白的雾气,然后就见这位身体各处都异变的极为夸张的家伙嘴巴鼓起继而一口浊白的雾气飘散。

以他为中心,白色从地面笔直往前后蔓延,从中分割出了两个世界。

站在那条白线内,虛肚鬼王的身形开始变得正常,仿佛在一瞬之间,那里回归到了冥界所在。

倘若从城外看去,就好像一道光柱凭空亮起,他的侧面如同墙壁,分割着里外两片城区。

在那条夸张到足可囊括整座城范围的界限之内,一个个死去的亡灵开始从泥土中爬出。

鬼王并非只是一句虚言。

双手盘在身前,一根黄金铸成的权杖架在手掌心下,虛肚鬼王的脸上呈现一层斑驳的雾气。

一驾马车出现在了他的身下,这是一辆华贵到极致的坐骑。红珊瑚围成的王座,台阶上,一颗颗耀眼的宝石镶嵌在黑色如同湖底岩石堆砌成的沙粒岩石之上。

车前方,四匹浑身冒着火焰的猎马像是迷雾中的精灵在雾气消散的同时缓缓现身。

这位在地府乃至人间都赫赫有名的鬼王,将手心里的权杖朝地板上轻轻一顿。

他用一种威严且让人无法拒绝的口吻,庄重道“挂甲!”

他的呼喊仿佛来自海动山摇的尘世间,那些从泥土里攀爬向上的亡灵们纷纷张大了嘴巴,他们的身躯上一块块墨绿色的皮甲如同龟壳般从黄土之下行将就木的皮囊里一点点的挤出。

在那条透明的白色道路上,士兵们整齐有序的列成六组长道,那些队列中,骷髅们戴着铜质的帽子,上面尘埃泥泞,但于顶部,一尾赤红如血的顶冠似无数盏随风飘荡的羽翼。

虛肚鬼王胯下的战车从所有人的头顶上掠过,他奔驰在军队铺成的道路上,火焰从那四匹骏马的足下以及马背上的鬃毛一路燃烧,好似天上行走于世间的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