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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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未来的这一端,福生手中子衿的剑身轻易割去沿途所有人的头颅,剑身所过,弧光像一抹平滑又曲折的线,而抓着他的福生更像是跟在一位经验丰富的长者身后。
当时间开始流逝,那名校尉惊疑的发现,自己面前空无一物。
“是错觉吗?”
于他眼里,那个队伍尽头处的人影已经消失。因为紧张,而错把某些东西当成是他?太可笑了。郭校尉是如此安慰着自己,当他刚想转身看看那王府小厮是何反应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好像动不了了。
也是这一刻,一根细长的红线出现在眼眸里,那是一条弯弯曲曲,似乎无限延生出的一条红色的线,它从自己的身下发出,连接着路上无数道士兵的影子。
“一瞬”
福生将此招命名为一剑一瞬,这是他首次尝试在时间停止的间隙中施展一剑一心,效果正如他所预料到那般,本身,一剑一心的准备时间很长,而如果不能保证击杀,放任对方离开,对后续又是一大影响。
没有去看身后那条已经无一活物的街道,福生蹲在路的尽头,表情似乎很是疲惫。
一剑一瞬的消耗之大远超他的想象。
在全盛状态下,他最多施展一次就得停下来稍作歇息,而就算凭靠境界能多次榨取时间也有上限。
且,越是高手之间,留给你停歇的机会也就越少。
当然,他这一招并非没有道理。
福生观察过,这位银盔将军和其他人很不一样,无论实力还是资质,都够他冒一冒风险,只要自己表现的越是惊世骇俗,那么针对他的计划也就越难掣肘。能逼出地府的一两张底牌,于这场战事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当然,从始至终,那个黑莲的幽月坛主都躲藏在暗处,他未必不会出手,而秘先生的实力想来应该不会比叶藏要差。想要在同境中击杀一位地府的辅官或者从臣,难度不可谓不高。
福生并不打算求死,只是他现在心里很乱,脑子里杀伐的欲望也终于要克制不住喷涌而出。这样的状态下,根本没法找出那躲藏在阴影里的幽月。
蓦然间,他想起来的路上,遇见过的那位性格怪异的地府第二从臣。
福生调息着体内暴走的剑意,他脑子转的飞快,这位叫白浅的从臣至今没有什么赫赫有名的功绩,合理的推测,那家伙应当只是真人境中吊车尾的那一类,依靠贵族小姐的身份跻身上来。
如此,若是能进一步挫败这城中守备力量,倒也不失为良策。福生望向远处,眼睛里流露出对杀戮的渴望。或许,他现在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额头上的那柄剑纹已经红的发紫。
…
朱楼阁扇,尹仲面前,一幅挂毯自高空中垂悬,上有娟秀小楷,绘才子佳人。
其中,有不少尹仲觉得眼熟,他早年也喜欢逛戏园子,在执行任务的闲暇,偷翻到后台看那些个名角换衣裳。
去的次数多了,耳濡目染下,也跟着看了不少戏曲,其中有些桥段设计的颇为有趣,有些则让人感同身受。
白浅踩着鹅绒地毯,身子飘摇般落至高台。望向佳人姿容舒展,戏台上,尹仲对着灯光却想到一位好听曲的故人。
“凡人,你说人间有传,本宫有三愿三不愿,是为何物?”
看台上,白浅轻轻挥手,一支金杯摄来,那杯盏姿容艳丽,外有鎏金铜兽,内里却镶嵌着朱玉宝石,杯底两只兽兽低眉伏腰两颗脑袋圆溜溜好似水底气泡。佳酿入杯,更显贵气怡然。
见那女子真信了,尹仲也借坡下驴,他装作不经意的扫了圈周围的环境,嘴中唏嘘道:“仙子独爱世间好曲,但名曲虽是名曲,但是都太假,殊不知现实发生的可比任人改写的戏曲要好玩不知多少倍。”
看台上,尹仲半跪在地上,他身子前扑却又勉强直起上半身,表情似拘谨又似在找感觉般,他拉起衣袖嘴里开始嘟囔着,似在演绎着什么。
白浅只单手撑着个脑袋,像是要听无聊戏文。
随着尹仲开嗓完毕,他双手往前一撑,开始说道:“在小人说起这个故事之前,不知仙子可曾听闻,紫府道宗张福生这个名字。”
白浅眼眸微转,像她这般爱好打听各类怪奇故事的主儿,岂不闻这位的大名。
“自然”,白浅如是答道。
尹仲撑下去的手随着他的表情缓和,也一同抬了起来,他深吸了口气,继而把身子往后慢慢放松,像是真正找到了什么倚靠般,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来,但眉头却是皱起,他表演般自顾自道:“早些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个道士。”
“不是道士?”白浅撑着手的脑袋不自觉歪了歪,她还没打断,那边,就听见尹仲又继续道:“是啊,那年头当道士的没那么容易吃饱,每天吃斋念经,就坐那坐着,拿这么厚一本书,就搁那背,背…背到屁股底下长蠕虫也没背出来过,就这么个道士,不干,没人愿意干这个。”
“但他不干,馆里有的是让他干的,就说领他进门的那师兄…”
作为确实和福生相处过那么一段时间的尹仲,他承认自己说的这些大多数都是空穴来风,但,里面也包着一些或真或假的事实,这让曾关注过张福生生平见闻的白浅从某种程度上得以窥见到自己感兴趣的人物他的另类人生的一种上瘾感。
在尹仲的描述下,张福生这一形象得到了极大的润色,尤其是当他终于决定带着那位自称紫霞仙子的顾湘君时,很难不让人往下期待,后续余君酌与他们俩相见时,三人间那种尴尬又充满遐想的空间是有多令人激动。
一时间,这位吃瓜仙子竟然从半躺着变成了身子前伸,就连表情也随着尹仲的表述而跟着一起变化了起来。
反正逻辑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尹仲也是越编越来劲,他声情并茂,几欲要把当时的场景重现。
“那张福生仰天无言,只身赴死。纵使心中愁丝万缕,顾湘君只得掩面哭道:“我怎不想跟你走?可英英她呢?她这病能挨得几日风?”两人背身而对,即是这世俗牵绊…”
讲到兴起,他一下子说急了,嗓子里卡了口气,左右排他不得,于是只能涨红着脸在那不停的咳嗽。
听入迷了的白浅,像是被人一盆冷水浇下,她表情急不可耐,然而却也知晓那台上人已经咳的面红耳赤。
“然…咳咳,然后…咳”尹仲接连哼哼了几下,也不见嗓子有什么好转。这可急坏了白浅,她顾不得礼仪,连忙让人给他送水。
也是由此空档,侍女小跑着来到白浅身旁,轻轻低语。
尹仲喝水的间隙微不可查的扫了几眼台上,他松了口气,心说,还好早就知道这娘们喜欢听戏,提前准备了些,不然还真就交待在这儿。
不过,接下来怎么脱困他其实还是没有什么办法。
继续拖下去,等潜藏至此的张福生有什么动静显然有些不明智。但好在只要能撑到明天早上,等朝廷开始攻城,那时候,他才算有了一线生机。
想到这儿,尹仲对着台上的白浅,嗓音沙哑,他无奈道“仙子,小的嗓子恐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望仙子多加担待,等小人修整片刻再一一为仙子阐述后续内容。”
白浅理了理头发,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尹仲的,而是看了旁拿服饰的侍女一眼,继而揉了揉有些发热的脸颊。
如此,杀了倒也可惜。白浅的手在空中画了几下,随着它吩咐,先前押解尹仲的几位女子上殿来,“先押解下去,晚些时候再呈上来。”
尹仲低着脑袋,他心中一喜,连忙道:“谢仙子不杀之恩,谢仙子!”
在尹仲下去后不久,这片红楼外来了个不速之客。
与此同时,邓州大帅府内。
银盔校尉之死迅速传遍了全府,以至于,在得到消息后的秘先生,一时间竟然大惊失色。
“张…张福生!”
这个名字,他今天已经说过一遍了,但没有任何一刻比在刚刚还要让他感觉到头皮发麻。
目睹现场的人很多,这一点毋庸置疑。
仅从描述上来看,秘先生便能感受到,那股来自真人境之外,超脱般的恐怖力量。
能瞬杀一位比肩真人境的高手,秘先生所知道的人里,恐怕真的只有大帅这个层级的人才能做到。
“开启煞盘!”没有任何犹豫,秘先生下达这一指令的同时,自己也化作流影飞了出去。
他几乎是抄着近道,全速赶往存放煞盘的那个位置。
在过程里,他已经忘了要等到时机成熟这种话,现在,一位能肆意碾压真人境的家伙出现在了城里,且位置不明,无论如何,在没有同级别力量的看护下,让他独自一人面对,这几乎就是让他去送命。
而在后院中,清晰感受到那位曾被他戏耍过的家伙,近距离下的恐怖实力,幽月,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心?”
这是他在对方离开后,过了很久才吐出的一个单词。
作为黑莲教派中一位资历足够老的坛主,现在还活跃的大部分同伴他都认识。
其中,最受天尊重视,也是让他都觉得可怕至极的家伙,当属那位雾月坛首领,魔念化的一心。
只是那么匆匆一瞬间,对方身上展露出的气势就和当年魔念一心时的一样,而且,让他更摸不着头脑的则是,那剑招起手和收手完全没有任何的征兆,仿佛一切都在一瞬间就能完成。
“比一心还要可怕!”这是幽月思考之后得出来到结论。
同时,他也在为刚刚与这么一个恐怖的存在独处而感觉到了一丝后怕。
“能被帝君挑选,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