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下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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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时间，一晃而过，这半月里，老道仍像往日一般，深居简出，多数时间都留给两个青年自己相处，二人倒是也习以为常，每日里除了伺候老道起居，其余时间便是各做各事。
白玉每日招呼一谨服下自己煎好的汤药之后，便修炼老道和法照和尚传授他的功夫，不曾懈怠，起初一谨见到白玉施展的功夫，那真是惊得合不拢嘴，几番追问无果之后，倒也懒得再问，后来见怪不怪，便每每在白玉练功之时，自顾自从腰间抽出那只家传竹箫，醉心音律之中。白玉受一谨箫声影响，练起功来好似不知疲倦，进展更是一日千里。
不过二人都未在提起白玉回家之事，好似心照不宣，又好似刻意回避。
如今一谨已是伤愈，倒不至于生龙活虎，一谨也不是那般性子，不过却是与受伤之前一般无二。
“小乌龟，干什么呢，最近总是见你神神叨叨的，捧着几根紫雷竹不知在搞些什么名堂，明日你便要下山历练了，怎的今日还在摆弄。”白玉从屋后药莆归来，看着一谨坐在远处磐石之上，背对自己，不知在忙些什么，便近前开口道。
“呼！”一谨背对白玉用力吹了一口气，顿时竹屑飞舞。
“喏，试试”转身面向白玉，一谨递出一物。
白玉定睛看去，顿时眼前一亮，一支长约三尺，通体成暗紫之色的精致竹箫，出现在面前，赶忙伸手接过，轻轻抚摸，竹箫入手，触感光滑，定是经过无数次打磨，方才有这般手感。
“小乌龟，这是？”白玉激动开口。
“废什么话，你先试试再说。”一谨没打算与白玉多说，直接开口道。
白玉将竹箫竖于口前，手指微动，缓缓吐气，顿时箫声悠扬而起。
一谨眯着眼睛，品评着自己教与白玉这曲“相见欢”，直至箫声作罢，才缓缓开口道“不错不错，中气十足，指法熟练，箫声沉稳悠扬，虽说还欠缺些情感倾注，不过也有贫道五分功力了。”
白玉难得没有与面前这位小道士斗嘴，满心欢喜道“道长说笑了，在下才疏学浅，若非有这支紫雷竹箫加持，所奏箫声，怎能入得了道长法眼”
“罢了罢了，贫道见你如此喜爱音律，贫道这里还有一本曲谱，便同那竹箫一便赠与你吧”一谨起身，故作高深道“竹箫与曲谱，你要好生爱护，若是哪日贫道见其有所损坏，可是要怪罪于你的！”
“小乌龟，你说真的，真的送给我了？”白玉惊喜。
“贫道所言，可曾有假？”一谨瞪了白玉一眼，没好气道“这支箫是用玄云山上特产的紫雷竹所造，寻常刀枪都难在其上留下痕迹，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制成，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紫雷竹虽然坚硬无比，但是不可长期放置于过分干燥或者潮湿之地，需按时养护，否则箫身哪怕没有开裂，也会影响所奏音律。曲谱内记载的，也多是我平日里练习的曲目，有些已经教与你了，还有一些，你便自行练习吧，不能偷懒，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白玉爱不释手，将曲谱小心翼翼踹入怀中，不住的抚摸着手中竹箫。
看着白玉如此爱惜自己所赠之物，一谨也甚是欢喜，不过好似是又想到什么，神色一凝，开口道“小乞丐，明日，我便要下山去了，我知你惦念家人，归心似箭，想来我走后不用多久，你便也要离开了吧。”
听着一谨所言，白玉也是一怔，将手中竹箫放于身侧，看着一谨，没有开口。
“再见之时，不知何日，不过怕是彼时你已在江湖之中闯出些许名堂，到时候，别忘了再回来看看这座玄云山，再来看看师叔祖，还有我这个伴你多年的小道士。”
“小乌龟...”
“你这人，怎的这般无礼，上山这些年月，都没喊过人一声正号”一谨佯装恼怒“贫道道号一谨，这里与白少侠你重新见过。”
“好好好，在下白玉，见过一谨道长，我们这般情分，叫正号未免生疏了些，不如就以兄弟相称，道长年岁稍长于我，我就称呼道长一声兄长可好？”白玉莞尔，随即摆正神情，向一谨作揖开口。
“贤弟！”一谨嘴角微微上扬，随后偷笑转为大笑，便是傻子也看得出，他此刻正是一副看白玉上当之后的得意模样“臭乞丐，七年了，你终还是认我做大哥了吧，哈哈！”
殊不知白玉先前所言，却是发自内心。
“对了臭乞丐，还有一事，你虽然绝口不提，但我也知道你心中有结，待我日后下山，随师长游历，定会替你寻得能医治你绝脉的法子，你不必太过介怀，等我好消息。”一谨拍着自己胸脯，冲白玉道。
“兄长...谢谢...”白玉伸手给了面前一谨一个熊抱，轻声开口。
“你...你...小...小乞丐，你还是喊我小乌龟吧，你你你放开我，你这真是要酸死我了，我浑身不自在！”一谨挣脱白玉揽着自己的双手，一脸恶寒“走了走了，太恶心了，我真是有病，招惹他做什么。”
看着一谨离去的背影，抚摸着手中竹箫，白玉心头涌起一股暖意，会心而笑。
次日清晨，一谨向老道作别之后，便下山而去了，走之时并未与白玉知会，想来在他心中，二人之间并不需要这些言语。不过一谨才行出不远，耳边便响起悠然箫声，正是“相见欢”。
...
两日后，玄云山道
虽说今日不是玄清观开门迎客之日，不过也不乏远道而来的香客登山碰碰运气，此刻山道之上，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香客倚在山石边歇脚，望着山涧中数道粗壮铁索，对身边同伴道“老丈，方才在下就好奇，这数道铁索从山下直通山巅，也不知是何用途”
同伴是一位老农，应是山脚下附近村落中的农户，是这位香客专门请来为自己引路的。老农对香客开口道“老板，您有所不知，这铁索名为连天锁，是专供山上仙长们上下山之时所行之路。”
“你说这叫路？老丈莫不是在打趣在下？这铁索怕是有数千丈之远，虽然粗壮结实，但却无一落脚之处，况且山涧罡风猛烈，吹动铁索摆动不止，莫说是人，就是这林间飞禽走兽，想来也不能安稳落于其上，铁索之下便是万丈悬崖，若是一时不慎掉了下去，只怕会摔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何人能以此为路？你可亲眼所见有人行此路下山？老丈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不成？”香客觉得面前老农着实不是个实在人，口中大话连篇，不由间为自己之前向老农所付的三十枚铜板的引路钱后悔不已，言语间已是多了几分怒意。
老农好似对香客这套说辞习以为常，也不见面上有甚变化，接着开口道“老板，寻常人自是走不得的，能行此路的人，哪一个都是神仙般的人物，小老儿确实有幸得见仙长以此路下山。”
“休要再胡言乱语，若不是见你年纪老迈，不忍相欺，定要让你尝尝我这拳头的滋味！哼，我本以为这玄云山久负盛名，便远道而来，想要上山一观，可如今看这些道士们故弄玄虚，竟还与你这老农串通一气，想来也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此行不去也罢，速速将我与你的三十文钱归还于我，免得我将你告到官府，到时棍棒加身，受尽皮肉之苦。”魁梧香客已是没了耐心，开口打断老农之言，不过几息之后，这位香客便瞠目结舌，好似见鬼一般，惊得说不出话来。
“快看！”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香客惊呼，伸手指向山巅，不由引得过路之人驻足向所指方向瞧去。
山巅之上，一道身影向着山涧一跃而下。
只见这人一身道袍，背负一个小包袱，腰间系着一支竹箫，此刻冯虚御风，起落间，正落在横空铁索之上，不过许是初次行此索道，脚下不稳，人不由自主向一侧倒去，眼看就要跌入这万丈悬崖之中，千钧一发之刻，这人双脚脚尖紧勾铁索，头下脚上，险之又险的倒挂在铁索之上，正是白玉。
山涧传来一道苍老浑厚之音“臭小子，如此马虎，小心自己的小命，别指望老道会出手救你！”
白玉闻言，嘴角却是勾起一抹笑意，运转体内真气，双足用力一引，凭借着反弹之力高高跃起，重新回到铁索之上，面相山巅，稳稳站定。双手前伸，躬身作揖。
一礼施完，白玉当即转身，足尖轻点锁链，临空腾挪，反复数十次之后，竟是踏着铁索一路下山去了。
“这...这...”山道上，中年香客口中不住呢喃，今日所见，当真骇人听闻。
“你这人，穿着倒是光鲜亮丽，不过眼光也就芝麻粒那么大，还如此不讲道理，竟然诋毁玄云圣地，仙长们的道行岂是你这般井底之蛙所能懂得？你的钱小老儿不挣也罢！”许是白玉验证了自己所言，老农不由得挺起佝偻的腰杆，从怀中掏出方才中年香客与自己的荷包，丢了回去，转身径自离开，不过口中还是不住感叹道“这位仙长真是年轻啊！”
中年香客无地自容，捡起荷包，羞愧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