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二老联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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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薛乙道:“我先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虽然不能治愈,可以防止淤结粘连扩散。”
喻昌道:“师父您老人家是天下第一杏林妙手,当真无计可施了么?”
薛乙道:“‘天下’有多大,谁敢自称‘天下第一’?大明疆域横亘万里,大明之外,北有罗刹,东有朝鲜、琉球、东瀛,南有安南、暹罗,还有天竺、爪哇、真腊等大小国家,海里还有佛郎机国,说到天下第一、妄自尊大岂不可笑?”
“当年我和朝鲜郎中比试,我们两人惺惺相惜,也使我领悟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承蒙大家尊我为‘神医’,但为师亦有所短,比方说像家旺这种情况,搭脉时为师虽然心有所感,但囿于指尖无力,终究不能直达脏腑经脉的深处。为师把你送到霹雳堂来,主要便是希望你能取长补短、超过师父…,”
说到此处,薛乙忽然眼睛一亮,道:“可能有个办法。”
陈家旺、喻昌都是不由自主精神一振、喜上眉梢。
薛乙兴奋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对喻昌说道:“刚才说到送你来霹雳堂,触发了我的思绪,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可行。其实啊,老夫也早该想到的。”
他问喻昌道:“你可知为何老夫让你每日来霹雳堂学习,这其中原因何在?”
喻昌恭敬回道:“师父希望我能借机接触到霹雳堂的内家心法,这样无论是搭脉还是针灸,有真气辅助,搭脉便更加精确,下针时凉、热也可以如意运转。”
薛乙道:“不错,学了内家心法,遇到脉相不明的病症,医者便可御丹田之气,指下生风,由脉门直达病患之所在,从而探明各种脉动迹象。自古医、武相辅相成,以武道补医道、以医道益武道,其中便有这个道理。”
其时薛乙以自己年老眼花、精力不济为由,让喻昌每日来霹雳堂跟着学习,原来背后还有这层意思。
他这时谈及此事也不避讳陈家旺,既因为陈家旺为人谦和、不会播弄是非,更因为下一步的诊治,迟早要将其中一些情况对陈家旺说明白。
陈家旺转念一想,也明白了薛乙当初的一片苦心。自古门派之间隔阂极深,最怕别人窥探偷学,更何况薛乙和霹雳堂之间一个是医术、一个是武道。薛乙本意也是为了提高医术、不是偷学霹雳堂武功,未免不必要的误会,不挑明也罢。
陈家旺听了他们对话,却不明白薛乙到底要怎么治疗自己,不禁心痒难耐,问道:“薛神医,我是不是有救了?您老要怎么治啊?”
薛乙道:“不服老不行喽,老夫这段时间老是容易走神,岔了半天还没说到正题,哎,人老不中用了。”
喻昌道:“师父才不老,能长命百岁呢。您刚才才说家旺师兄的病症不在医书记载之中,转身就想出了办法…,”
忽然之间他心中一动,联想到之前的对话,竟然有些模模糊糊的明白了师父的想法,不禁眼睛一亮。
薛乙见到他的神情,知道这个徒弟已经有所领悟,心中大为宽慰。此子学医天赋极高,他日成就当不在自己之下。当下问道:“你内息修炼的怎么样了?”
喻昌低头道:“还没有入门。”
薛乙话一出口,便知道问的多余,要是有了进展,喻昌早就禀报自己了。任何一个门派的内功修炼都是极难的,更何况像喻昌这样以学医为主、武为医用的情况。靠他自己私下揣摩,太也难为他了,或许改天要向秦敬泉明说,请霹雳堂正式教授喻昌修炼内功。
不过眼下陈家旺急需诊治,延缓不得。
薛乙的计划本来是请个内力高深的帮手,以浑厚的内力逼入陈家旺的胸腹,通过内力的收放以及轻重缓急的变化,去激荡经脉的淤积之处。如此一来,病症的情况便可以如水中扩散的波纹一般,传导到脉门寸口。到时候只要自己施展‘天地人三部合参’切脉法,便可以心中明了,对症下药。
这个帮手最好既要懂些医术,内力也要扎实。喻昌毫无内力根基,是帮不上忙了,秦敬泉等人虽然内力精湛,但一来不懂医术,二来防止对喻昌生出无谓的隔阂多心,因此霹雳堂一干人也帮不上忙。那么金陵城里还有谁人可以堪用?薛乙心中盘算,一时沉吟不语。
陈家旺见他忽然沉默下来,以为又有了波折,不禁口干舌燥、心中慌乱,期期艾艾的道:“薛神医,您老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了?”
薛乙见他误解了,就把情况告诉他,又原原本本的把如何诊治的道理解释给他听。
陈家旺虽然不太懂医理,但却相信薛乙,听说薛乙只是为找不到合适的帮手而为难,灵光一闪,想起了无念,道:“少林寺般若堂首座无念禅师正客座在此,他禅理高深、武功奥妙,之前还救治过我,想必也通医理”。当下把自己醉卧雪地,得到无念救治的事情说了一遍。
薛乙闻言点点头,道:“自古禅、医融通,少林又是禅、武双绝,听你这样说,那是再好不过。”
陈家旺当即去找到无念,将情况向他禀报,无念爽然应允。
无念和薛乙见面后,一番交谈,颇为投缘。薛乙把陈家旺目前的情况连同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无念,两人又反复推敲诸多细节。
无念忽然想起一事,道:“先前家旺小施主醉卧雪地,老衲把他了救回来。在推血过宫时,真气到了他胸腹之间,便艰涩难行,感到脉络壅滞胶结,当时老衲也曾迷惑不已。”
薛乙脸色一动,道:“还有这事?怪不得之前老是找不到病因所在。”遂详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
问过了情况,薛乙想了想,道:“不对,这也不是病根。受了寒凉侵袭,则体内正邪相争,如邪不胜正,则平安无事;如正不克邪,则脏腑失调,致生疾病。家旺当时得到禅师及时救治,并未发病,可见外感寒气并未侵入经脉,如今这个怪病与受了雪寒无关。”
说了这话后,他眉头紧锁,迟迟沉吟不语。
喻昌忍不住道:“师父,您教导过我‘有是证则用是药’,遇到找不到病因的情况,可以按照病症的迹象直接对症下药。虽然家旺师兄的病因不明,但您老想到了办法,无念禅师也在此,不是正好是诊治的好机会吗?”
薛乙道:“话是不错,碰到受了外感而不自知、言语不便的人或者口不能言的小儿,那也只能‘有是证则用是药’。我担心的是,如果家旺这怪病是先天性的,那就麻烦了。”
无念接过话头道:“老衲初通医理,在薛神医面前不敢班门弄斧,但老衲武学修炼尚有些心得。如丹田胸腹之间的脉络先天郁结不疏,则内力根本无从谈起。故老衲以为,家旺的怪病不太可能是先天娘胎里带来的。”
薛乙虽精医理,但不通武道,而无念恰恰是武学的见识和修为都极为精深。薛乙闻言喜道:“老夫此前尚有些疑虑,就担心是先天性怪病,那基本上不可能治愈。有了禅师这句话,这下子可以放心了。”
陈家旺听了他们谈话,忽然想起一事,道:“禀二位尊长,我刚进霹雳堂时,曾经生过一场病,后来也是薛神医的弟子治好的。不过距离现在时间长了,可能与现在的怪病没什么关系。”
薛乙眉头一皱,道:“你先说说看。”
陈家旺便把当时的情况讲了一遍。
薛乙道:“如果仅仅是受了外感,应该不至于再牵扯到胸腹间的经脉。”他有些迟疑不定,道:“按说乡下少年常喝生水,习以为常,即便当天喝多了受了寒凉,不至于病的这么重。昏睡三天,连骨头都似发烫发烧…,除非身体本来就已经出问题了。”
他敏锐的感觉到这里的异常,便以此为节点,详细的追问下去。陈家旺便把生病之前父亲如何遭了毒手去世、自己悲痛欲绝,母亲为了生计和出路,忍痛将自己送进霹雳堂等往事一一禀报。
薛乙叹了口气,道:“我已经知道病根了”,当下详细解说了一通。
风、寒、暑、湿、燥、火,所谓致病之六气,气机逆乱,则三焦不通,寒热错杂。而气由心生,心绪不宁则七情伤感。《黄帝内经》早就讲得很清楚:“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百病皆生于气也”。陈家旺小小年纪陡失父亲,却多日不哭、没有一滴眼泪,其实恰恰是情感强烈到极致的表现。
薛乙道:“你喝凉水受了风寒,恰好是个引子”,他又掉头对喻昌道:“为师料定你那个许师兄,必定没有细察病情,便草草开出了祛除风寒的方子。哎,误人不浅啊。”
陈家旺道:“还多亏了许大夫的方剂,我才退了烧。”
“我还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徒弟?片面的追求速效、速成,开出的方子药重性猛,但平和阴阳、扶养正气不够。说了他多少次,这毛病就是改不掉”,薛乙哼了一声,对喻昌道:“你让人去叫他即刻过来,要他把当初开的方子一并带来。”
喻昌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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