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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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从即墨山那株树下再往下望时已是满山枫叶红透，俨然凡尘已入深秋，弋幽抬指一掐是到了入世的时间，只是……

他看了一眼在亭中从夜晚到现在依旧入定参悟的赤夜，这孩子天赋极佳从前只是无人引导如今是他参悟太上无极道的第三个关口，凡世红尘他若脱离太过，谈何参悟七情六欲，况且……她此番劫数未料，若他日自己的万年之劫跃不过去，她微微蹙了蹙眉，仿佛在考量某种决定。

赤夜此时从入定中醒来正满目笑意的看向弋幽却见人陷入沉思，未发现他这边的情况又见弋幽皱眉，眉目间又是他这些时日已经熟悉的神色，似忧思重重，似从这儿看这世间眼中又似无世间，他不知他的神尊思虑何事，他只知困顿在忧思的情绪里并非好事，因为……他在东海的每一日都是这样过来的，那时的他孤零零一人，不想被人看到有希望被人关怀，真的是矛盾又可怜，所以当日在红莲之境时她戳破自己的自伤自怜时他心中竟觉轻松许多，他不愿看到他的师尊如此神情，仿若天地间她孑然一身般，当此时他故总是找些事情分散些弋幽的注意力哪怕是一刻半刻也好，比如此刻他便故作方才醒来的模样愉悦的唤了声

“师父”

至于为何唤这个称呼，那是赤夜发觉每次唤弋幽神尊“师尊”时她总会失神一瞬，尽管短暂的令人难以察觉。而且偶尔感觉她似乎在看什么其他的人，于是在某次弋幽神尊在指点他修习时，他道“师尊，我往后可以唤你师父吗？”

弋幽淡淡的看向他，赤夜便紧接着解释道

“这是凡间徒弟对师父的称谓，徒儿觉得好听，而且这是我母妃的心愿，当时她本想让我再大两岁为我寻个厉害的师父……”

话至此，他状似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不出意外的他听到了那个淡淡的“好”字

自那以后他便唤弋幽为师父，弋幽的神色也似好了些，只是在外的一些场合他还是唤师尊，毕竟凡尘称呼在一些仙家眼里是不合规矩的，赤夜下意识的摩挲着衣袖上的纹路，目光停在弋幽的方向不曾移动。

弋幽闻声而动看向赤夜时面上已恢复那如往昔一般清冷如月的神色，弋幽看着已经在自己身前站定的赤夜，仅一瞬

“你突破了”

“恩，弟子觉得周身又轻盈了不少，五觉更甚从前”

弋幽的嘴角淡淡泄出一点随清风易逝的笑意

“很好”

赤夜捕捉到那一瞬的笑容，这是意外之喜，他本以为他师尊此刻心绪……或许并未在意，不曾想师尊在第一刻便察觉了。这于他而言是世上最好的肯定和赞美，他太需要人的肯定，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尊仰多年的弋幽神尊，赤夜的心境不可不为之动荡几番方才平复

此后的几日他不间歇的修习望参悟更多可不知为何他修习的时辰越来越多，体内周天灵力运转如常却丝毫不似之前那般能感觉到提升，如今的提升虽有但是缓慢细微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夜幕下赤夜执着灯烛站在竹屋门前，终还是轻声在门外一一禀了

“师父，徒儿想闭关一些时日”

等了一瞬无声，他知晓他可以继续往下说了

“前些日子弟子为师父酿的酒再过三日就能取了，那酒虽不烈师父还是要少喝”

“弟子方才已经去找了百灵，让她在弟子闭关这段时间除了每日取露外也记得为师父的琴旁瓶里插一束花”

“徒儿见师父似还是不喜房中香料，徒儿用栀子花为引为师父新制了些……”

还是一片寂静无声，他在门外踌躇一瞬闷声道

“徒儿告退”

“吱吖”一声那扇竹门开了，赤夜回头看到的就是站在门口的弋幽

“师……师父”

赤夜站在竹案前，弋幽从左侧叠的整齐的卷册中准确的取出一本来递给赤夜道

“记熟它，三天后随我下山”

“下山？”

赤夜盯着手中的卷册愣了愣，再看向他师父时弋幽已经坐回竹案，拿起了案上平摊着翻至末尾的卷册，卷册上还有朱砂提笔的旁注，赤夜看着弋幽拿起笔架上的笔沾上墨水，察觉他没走抬眸看了看他

赤夜低下头躬身行礼道“徒儿告退”他微抬眼见到的就是弋幽在巻上注画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越发显得人冷清孤傲

赤夜悄声退了出来，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落坐在桌前借着灯火才缓缓将那卷册打开

《群芳谱》赤夜顺着卷首一一往下看去乃是浮生六界所有花草名录，何处可入药，何处可为毒，非凡品者尽一一详述，侧旁偶有标注，字迹工整看不出特别，确实极为顺眼，久看下去尽有幽幽墨香入鼻

赤夜最初以为乃是他太过敏感所致，然几次三番那香味萦于笔尖，他用手指擦过简巻上的字迹，搓了搓手指在鼻尖闻了闻，原则真是这墨的缘故

看着眼前的卷册他一半讶异欣喜一半忧闷发愁，其实从弋幽开始教导他以来，这些诧异已经让他慢慢习惯了，可是当这样的冲击直击内心时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安下心来开始默记卷册内的记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