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宝藏埃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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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烟馆里的地方不小,三三两两地坐着不少当地人在边享受边闲聊。阿里带着我们坐到把角的一张桌子,熟稔地招呼店家给我们上茶。这个位置离别的客人都有些距离,桌子靠着墙,墙上挂着面斑驳的镜子,显得空间有种扭曲的错落与延伸感。茶很快就上来了,是埃及常见的那种红茶沫加白砂糖冲的茶。看上去很是透亮,喝到嘴里挺齁得慌。

喝了茶,阿里笑嘻嘻地说:“欢迎来到埃及我的朋友们。我是阿里,下午咱们已经见过面了。”

我们三个也一一自我介绍了一下儿,没主动开启话题。阿里接着说:“不好意思让你们还得来这里,但是我不太适合在大庭广众下和你们接触,怕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这话哪怕是对于一些喜欢言过其实的埃及人来说也过于离谱了,阿里偏偏说的很是诚恳。他见我们不置可否,也不恼,自顾自的解释:“我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结果得罪了开罗一个老板。人家说要是再在开罗碰见我,就要我好看。所以我这不一毕业就灰溜溜的走了么,好几年了我这是第一回来开罗。”

我假惺惺说:“那你还冒着风险跑来开罗找我们,早说就一定不让你来了。”

阿里摆摆手,说没事儿的,他这次来开罗也有事情要办。其实抛开莫名其妙的出场方式和给自己编的剧本,阿里倒是个挺好的聊天对象。

把场子炒热了以后,祁天不动声色地开启了我们真正的话题。阿里被她发现在一个美国神棍论坛质疑神创论,并且说自己相信史前文明。卢克索加上史前文明,这个人的想法和我有些不谋而合,于是祁天就在埃及安排了这么一场会面。

“基督教说的那些也就骗骗古人。达尔文说的话很正确啊,物种都是进化来的嘛。”阿里倒是坦诚。

我们无语地对视一眼。

“其实吧还有一个原因。”等我们都看过去以后后,阿里才大喘气。“在我长大的村子里,老人们总会讲他们长辈说的事情。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存在过神明。祂们从沙漠里来,不需要食物不需要水,还可以满足人们的愿望。只要给祂们按时供奉就好。”

这种事儿听起来还挺天方夜谭的。阿天问:“既然不需要吃喝,那人们是用什么去供奉神明的呢?”

“老人们没具体说,毕竟是好久以前的事儿了。但肯定不是凡物。”阿里认真地说:“我觉得很可能是曾经文明里有过的太阳能人类,只需要一些燃料就能生存。”

还好达尔文不知道他同时相信着这两种理论。

“而且我见过让我相信史前文明存在的事情。”阿里补充道。

我自然就问他是什么。阿里一开始没答话,只是喝了口茶。我们屏息等着呢,结果他说:“你们要不要试试水烟?”

过了会儿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问我们需不要买她的手工艺品,她怀里的孩子冲我们笑。老张没问价,掏出零钱从她手里买了四个做工粗糙的小吊坠。那女人像是觉得给多了,要找钱,被阿里劝住了。后来在这店里的消费阿里没让我们出:“都说了这是我的店嘛。”

我们没提看到了他偷偷给店主塞钱的事儿,私下里寻思着分别前送他些礼物。

等回到酒店我们仨都累得摊在沙发上不愿意挪窝,阿天挂在沙发扶手上,声若游丝:“阿里在从开罗消失之前跟着他导师去美国当过交换生,他那个导师现在已经在美国定居了,但是最近没什么动静。”

老张忍不住吐槽:“这一个销声匿迹,一个隐姓埋名的,去的怕不是美国的51区吧。”

我也觉得这个阿里身上问题不少,可是在往后的日子里,他的举动却打消了我们的顾虑。

第二天阿里开着他朋友的金杯送我们去开罗边儿上的吉萨看金字塔。

我很久以前看书上说曾经在开罗和吉萨这两个城市之间有过水路,当时尼罗河就在金字塔前淌过。只可惜没能赶上那个时候能亲身感受一下。

高架桥两旁都是密密麻麻的居民楼,老张看了看窗外:“哎老王我问你,为啥这一路上看到的房子基本上都没有修屋顶啊?”

我说这是因为埃及房子的税比较高,要是没有修完,就会减少很多税钱,所以就导致了埃及的“上不封顶”风情,毕竟埃及的体面并不流于表象。

埃及的旅游景点埋伏着拥有野生编制的工作人员,自从踏进金字塔景区大门我们三只肥羊就被盯上了。有个男的过来让我们出示景区门票,老张没防备就要掏出来给他看,被我一把拦下。

“啧,我忘了告诉你们了,这些所谓的工作人员都是假的,他们要是拿到了票就会缠着咱们,不给小费脱不了身。”

阿天和老张皆是无奈。那人还要纠缠,阿里从边儿上赶过来用阿拉伯语嘀咕了几句给打发走了。他友善地拍了拍老张后背,说:“我的朋友,这里的确有些埃及人比较狡猾,但有我在就没事儿的。”

我们走到了胡夫金字塔底下。老张仰着脸赞叹地看着这一人类历史上的杰作。其实埃及能兴建这种等级的建筑还要和当时的社会构成有关,古埃及人并不介意举国之力为法老铸就永恒。这时候我还觉得“常理”是认知的一部分,简直无知得令人羡慕。

去参观法老墓室要通过一条逼仄低矮的甬道。金字塔里面空气混浊闷热,照明靠很有些年头的电灯,满地都是各种杂乱的线。

阿里没跟进来,只有我们仨埋头吭哧吭哧地往上爬。一开始的兴奋被磨得有点儿泛潮,老张抱怨:“这还有多久才到头儿啊”。

我说还得会儿,为了安抚他俩,我边走边讲了个金字塔铭文里关于【食人者的赞美诗】的记录*。

在那个版本里,古埃及的月神孔苏是个‘噬神之神’。法老用自己的葬礼帮孔苏骗来别的神,供给祂食用,而法老本人得以替代被吃掉的神位列仙班。这个故事讲完,我们也正好爬到了墓室里。整个金字塔是石头建造的,墓室四周自然也是石壁。当间放着一口空空的石棺,法老的木乃伊已经运去博物馆了。

阿天对子不语最没感觉,她盯着那口没了墓主的石棺说:“那咱们这进来了这里,算不算引君入瓮呢?”

听了这话,身在闷热的墓室里,我打了个激灵。老张在一边儿也一惊一乍:“大圣你别说,我都感觉到阴风了。”

我被这两个混蛋吓得不轻,出去的路上就又给他们讲了几个关于金字塔的诡异记录,心里才痛快了些。

启程去卢克索前,阿里跟我们说他当晚就要坐火车回去。他坚持着被通缉的人设,不肯坐飞机,我们也没戳破。“我的朋友们,咱们上埃及(Upper Egypt)见,到时候带你们看看我的家乡。”

上埃及?我很少听见现在的埃及人用这种古埃及的描述方式了。

尼罗河是自南往北流的。古埃及以古都孟菲斯也就是现今开罗为界,北边为下埃及,南边为上埃及,这和我国北上南下的说法迥异。卢克索,古时候被称为底比斯,是上埃及的宗教和政治圣地,赫赫有名的卡尔纳克神庙和帝王谷都在那里。而我们考古队正发掘的地方,就在卡尔纳克神庙群中,去年被我一手发现的那座地下建筑也在那里。

临行前我听隶属于“埃及探索学会”的秃顶英国埃及学家派崔克不明不白地讲了一通“一战时的古埃及”,比起正经的学术研究,这人更像是个江湖骗子。正经考古发现一个没讲,竟然全都在扯什么炼金术和“被祭司藏起来的神明”。一战时期埃及战线更多集中在西奈半岛和苏伊士运河那里,比起古埃及,和圣经的关系要更大一些,比如摩西分红海。

从我在那扇厚重的门内读到的资料来看,当时确实是有一伙英国人穿过战场,跑到了卢克索,后来又一路朝西跑进了毫无文明遗迹的撒哈拉沙漠里。可写下笔记的明显不是专业的文化工作者,更像是去探险的英国殖民者,留下的笔记里写到他们在卡尔纳克神庙发现了古埃及的谎言,要去沙漠里找那个“被藏起来的神明”存在的痕迹。

那伙人的记录到此就戛然而止,我很好奇一战时到底出土了什么,这伙英国人又带回来了哪些东西,让作为专门研究古埃及宗教的派崔克那么狂热?仅凭这天方夜谭般的殖民者狂想曲可不该能说服他。

“说起来,你提到过埃及探索学会的徽章和那个‘【黑棘】伯爵’的纹章很像对吧?”祁天打断我的思考,我点点头,询问地看着她,“那有没有可能一战时期在埃及乱跑的英国人,就是【黑棘】呢?你在伦敦那个拍卖会场外面拍的属于【黑棘伯爵】的那块石头上刻的日期确实是英法战争结束后不久,但同时,也恰好就在【英国探索学会】成立之前没几年。”

“埃及探索学会!”老张惊讶地睁大眼睛。

“对啊,这我怎么没想到!”我一拍大腿,这样就说得通了!“所以很可能那个【黑棘】的触手伸到了埃及,这才有了同宗同源的埃及探索学会!”

“你脑子里装了那么多事,哪里顾得上这些,不都扔给我让我查了么。”阿天轻哼一声,我马上凑过去给她捏肩端水,阿天不为所动继续道:“你那天不是还碰到一个自称知道【黑棘】的人么?他说黑棘已经不是伯爵而是侯爵了。我去查了一下,果然在十九世纪末,黑棘的爵位就从伯爵升到了侯爵,但我查不到是因为什么,可能有些资料从来没有公开过。时间太紧,不然应该去翻翻手写档案的。”

我深以为然,当时没把这个当回事儿,谁能想到这个【黑棘】竟然能和埃及探索学会扯上关系呢?“这么看来或许【黑棘】的升咖也和他们在埃及的殖民掠夺、文物搬运有关。”

“要是按照这个思路,大圣上回不是说英国那边儿一直在埃及东挖西挖的除了埃及探索学会,还有个叫【布莱克】的家族么?”老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大英博物馆那个在埃及的项目好像也是这个布莱克家族资助的。“你们不觉得布莱克和黑棘听起来有点像么,都跟黑有关,估计也都没少干脏事儿。如果一战那会儿【黑棘】就在埃及刨地,现在一脉相承的布莱克继承家业继续深耕也很合理是不是。”老张有理有据地推论了一番,我忍不住给他鼓掌。

其实阿天说得对,一直以来我都陷入了太多别人塞进来的思路,无论是秃顶派崔克说的“被祭司藏起来的神明”还是阿里说的“沙漠里来的神”,去年被我无意中发现的地下建筑、李稚昀提到的【转化】、那些带磁场的矿石、亚诺、黑棘侯爵、埃及探索学会、老张姐姐的朋友瑞亚、还有......李元。千头万绪让我根本理不清问题到底是什么,甚至这些难道都有关联性么?还是我把完全不相干的事情混为一谈?

我躺在床上听着楼下入夜后尚且熙熙攘攘的声响,枕着川流不息的尼罗河慢慢睡去。

这尼罗河的水,绵延不休地流淌了几千年,明天我终于又要去这大河的上游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