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院长的葬礼（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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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天翔站在人群中，目光始终落在院长的遗像上。即使离得不近，他依旧能感受到那张照片中的目光似乎正在注视着他，温暖却带着无法触及的距离。他的手心微微冒汗，攥着的拳头松开又紧握，心中千言万语，却难以言说。
“天翔……”宁雪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她站在他旁边，眼神中透着担忧和安慰，“你——还好吧？”
郑天翔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心中那股无法言喻的沉痛让他觉得无法开口，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喉咙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半天才勉强吐出一句：“我……我很好。”但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连自己都不相信。
此时，司仪缓缓走上台，身穿一身黑白素色衣服，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灵堂内响起：“各位来宾，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送别一位伟大的长者——希望孤儿院的前任院长。他用毕生的精力照顾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给予他们温暖与希望。他的离去，不仅是孤儿院的损失，更是所有曾受过他关怀之人的巨大遗憾。”
司仪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厚重感，字字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郑天翔的眼神有些涣散，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接下来，我们会邀请几位曾与院长共事的工作人员，以及孤儿院曾经的孩子，向院长说几句话。”司仪话音刚落，一位年长的阿姨缓缓站了出来。
郑天翔认得她，她是孤儿院里负责做饭的厨房阿姨，个子不高，总是戴着围裙，平日里爽朗的她，此刻脸上却布满了悲伤的痕迹。她捧着一支白菊，脸色憔悴，眼圈红得像是昨夜哭过很久。她缓缓走到话筒前，抿了抿嘴，似乎想让自己平静一些，但声音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院长……”阿姨开口了，声音低哑而断续，像是胸口堵住了气流，“我在孤儿院工作了二十多年，一直跟您一起……您对孩子们的好，我是最清楚的……无论孤儿院遇到多大的困难，您都想尽办法让孩子们有饭吃，有衣穿，有地方睡觉。每次大家都觉得撑不下去了，您总是说，‘再坚持一下，孩子们不能饿着’……”
说到这里，阿姨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白菊，顿了顿，继续说道：“您总说，孩子们需要一个家，您也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这个家……可现在，您却离开了。院长，您说过的，会一直陪着我们啊……为什么就这样……”她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全场一片寂静，只有阿姨低低的哭泣声回荡在灵堂内。她深吸了一口气，把白菊轻轻放在灵台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鞠了一躬，随后红着眼睛退了回去。
接着，又有几位工作人员上前发言。他们中有人试图用平静的语调诉说着对院长的感激，却在不经意间哽咽失语；也有人带着哭腔讲述院长曾经的点滴，声音颤抖到几乎听不清楚。一个孤儿院出来的青年在发言时，话到一半，直接蹲在灵台前掩面痛哭。
郑天翔看着这些人，不禁回忆起自己在孤儿院的时光，眼眶渐渐湿润。那时候的院长，总是穿着那件已经褪色的毛衣，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玩耍，眼神中满是慈爱和关怀。郑天翔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曾经的笑声、打闹声，此刻却像尖刀一样刺进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种无法排解的痛楚。
“天翔，该你上去发言了，发泄一下对院长的思念吧。”宁雪轻声提醒道。
郑天翔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攥紧手中的白菊，强忍住涌上来的眼泪，走向话筒前。
走到灵堂中央时，他的手心已经全是汗。他抬头看向院长的遗像，那熟悉的笑容此刻却显得遥不可及。他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院长……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关心和教导。”他说着，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您总是对我们说，我们虽然是孤儿，但我们并不孤单……您给了我们一个家，给了我们希望。没有您，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走过那些孤独的日子。”
他抬起头，眼眶中的泪水几乎要滑落，却被他硬生生地忍住了：“院长……您对我们来说，不仅是院长，更是我们的家长，甚至是我们的父亲……谢谢您给我们这些孩子无私的爱和温暖。我会永远记得您的教诲，也会……努力让您为我们感到骄傲。”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住了。他低头，眼泪终于落下，滴在灵堂的地毯上。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将白菊放在灵台前，然后缓缓退回到人群中。
郑天翔回到宁雪身边时，她轻轻递过一张纸巾，目光中满是关切和安慰。郑天翔接过纸巾，默默擦了擦脸，没有说话，但宁雪的存在让他感到了一丝慰藉。
葬礼的气氛越来越沉重，白菊堆满了灵堂前的花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哀思。当全场进入默哀环节时，郑天翔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祈祷：“院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生活，带着您给予的希望和教诲，走好接下来的路。”
葬礼在沉重而肃穆的气氛中接近尾声。最后一声钟响回荡在灵堂中，仿佛为院长的生命划下了最终的句点。司仪站在台前，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感谢各位前来送院长最后一程，愿他在另一个世界安息。”
灵堂内的人们纷纷起身，低头鞠躬，最后瞻仰院长的遗像。一些工作人员在默默收拾花台前堆积的菊花，另一些人则扶着哭泣的老同事慢慢离开。每个人的表情都带着深深的哀痛，有些孤儿院的孩子甚至低声抽泣，久久不愿离开。
郑天翔站在人群最后，目送着人们一一走出灵堂。他的心中仍是沉甸甸的，眼前的场景仿佛被定格在记忆深处——院长的遗像、满地的白菊、四周低沉的哀鸣声，这一切都让他的心绪难以平复。
宁雪站在他身旁，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天翔，我们也该走了。”
郑天翔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迈步，而是回头望了一眼那张熟悉的遗像。他在心中默默说道：“院长，您安息吧。我会记住您的教诲，我会好好活下去，不辜负您的期望。”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跟着宁雪走出灵堂。
外面的天空依旧阴沉，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仍带着潮湿的凉意。殡仪馆外的路边，几棵枯萎的树在寒风中摇曳，落叶散落一地。郑天翔和宁雪站在台阶上，沉默地看着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人们的背影在雾气中逐渐模糊，仿佛这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静默。
“天翔，你还好吗？”宁雪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中透着担忧。
郑天翔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他顿了顿，抬起头望向远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和沉痛，“院长就这么走了，感觉……像是我失去了最后一个能牵挂的人。”
宁雪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院长一定不希望你这么难过。他留下的东西不只是回忆，还有希望。他希望我们能好好地走下去，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带着他的精神继续前行。”
郑天翔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会努力的。”
两人沿着殡仪馆外的街道缓缓前行，郑天翔的脚步沉重而缓慢，像是每一步都背负着无形的重量。他的思绪依旧停留在灵堂内的场景，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院长的笑容和他曾经的教诲。那些熟悉的片段让他的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无法呼吸。
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后，宁雪先一步钻进车里，拉开车门对郑天翔说道：“走吧，回家了。”
车子驶入街道，窗外的景色缓缓向后退去。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车辆来来往往，世界一如既往地运转，但郑天翔的内心却像被剥离出来，游离在这片忙碌的城市中。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映入眼中的景象似乎与他的心情格格不入。
“天翔，别太自责。”宁雪突然说道，打破了车内的沉寂，“院长的离开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他尽了他这一生最大的努力，我们也该为他感到骄傲。”
郑天翔回过头，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宁雪说得没错，但那种失落感依旧如影随形。
当车子停在郑天翔家小区的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昏黄的路灯照亮了小区的大门，树影在灯光下晃动，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湿润的泥土气息。
“你先回去吧，我也该走了。”宁雪看着他，语气中带着关心和不舍，“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
“谢谢你，宁雪。”郑天翔感激地看着她，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今天……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宁雪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别说谢了，院长是我们共同的家长，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回去好好休息吧。”
郑天翔目送着宁雪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小区的路口，他才慢慢转身，走向家门。他的脚步很轻，但内心却波澜起伏。
当郑天翔打开家门时，客厅的灯光柔和而温暖，一如往常。但他却觉得，这份熟悉的温暖中夹杂着一丝陌生的冷清。
母亲刘心怡从厨房里探出头，看见他回来，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饭菜已经在桌上了，快去洗洗手过来吃饭吧。”
郑天翔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默默走向洗手间。他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和复杂。他深吸一口气，用冷水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些。
当他回到餐桌前时，父亲郑龙飞也已经坐下，正端着一碗汤，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郑天翔的异样。
“今天出去玩还顺利吗？”父亲随口问道。
郑天翔愣了愣，随后轻声回答：“还好，自己还是出去了一整天了的。”
他没有提起葬礼的事，似乎觉得这份沉痛不该带回家中。但当他坐在桌边，拿起筷子时，却发现自己竟提不起胃口。他低头看着饭菜，心中浮现出院长慈祥的笑容和那些关于孤儿院的回忆。
“吃吧。”母亲看出了他的疲惫，柔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愁眉苦脸的。”
郑天翔没有说话，夹起一口饭放进嘴里，味道却显得无比寡淡。他知道，院长的离去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个空洞，而这个空洞，可能需要很久才能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