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抬头有鸟鸣，低头无蛙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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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辞职以后，王明的手机里再也没传来过任何讯息，仿佛他没有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王明虽然在公司没有一官半职，但出于杂事处理得熟练，认识了上上下下不少人，加之王明不大跟大家起冲突，表面上人缘也挺好，这下全部杳无音讯空空荡荡，虽说王明知道地球离了谁都能继续转却也还是有一些不适应。偶尔会有的亲戚朋友的问候也通过母亲或父亲的传讯变得对王明避之不及。王明所期望的安静终于到来了，可是他还是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叮咚叮咚”“咚咚咚！”听着这急促的门铃与敲击声的交响乐，王明就知道是房东来催租了，窝囊地把所有电子产品调成静音，脚也抬高到沙发上，远离会发出响动的拖鞋，如此滑稽的场面下，房东尖锐的叫喊果真刺穿大门直冲王明的耳朵：“王明！！五天后三个月一起交，多加一千！”。王明心想这房东是疯了吧，涨租也不带这样涨的，但依旧没有出声。

看着手机钱包里的余额，再加上银行卡里的“积蓄”，王明又一次走到阳台边燃起了一支烟，仔细思索着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突然的愤慨、不甘、委屈还有自责让王明抓起一把药粒啃了下去，紧张、兴奋和害怕在这一动作之后充斥着王明的大脑，电光火石一道空白，五光十色的绚烂，其实只有一片铁幕的黑。

醒来之后王明发现自己回到了幼儿园的秋千上，双手紧抓着秋千的绳索，耷拉着脑袋盯着砖缝里刚发芽的小草。“喂！快让开，我们要坐！”余光瞥见几只脚前后进入自己的视线，直剌剌的叫嚷从头顶劈下，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跑开。王明这时候用力攥了攥拳头，猛地站起来，身后的秋千剧烈甩动了一瞬，王明推搡了对面的男孩，但很快被对方的力量弹了回来，跌倒在了地上，对面几个男孩满不在乎地越过王明继续玩耍“哈哈哈，快点让开。”王明马上又站了起来下定决心般用力推搡了秋千上的男孩，男孩身子稍向后仰，立刻从秋千上跳下来圆滚滚的小肚子向前一挺，胖手推向王明，王明又一次摔倒在地。他双手撑着地上，有些擦破皮的手混着地上的小石子硌得刺痛，王明低着头不再反抗了。记忆中的自己也是这样被抢占了位置，不一样的是当时的王明生气，也害怕，心里头打着鼓，在被叫嚷过后立即下了秋千，有点讨好似的站在一边看着小胖子和他的朋友们欢声笑语。

看着有划痕的小掌心，王明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弱小了，可是才是幼儿园的小孩，谁不弱小呢？妈妈照例又是最晚一个来接王明的家长，幼儿园老师掩饰不住地责怪：“一般家长五点就来了，到七点的太少了，你看就剩你们家孩子一个了。”说着皱眉斜斜地朝后排的小王明向下瞥了一眼，王明跟着妈妈回了家。看着今天的妈妈状态还可以，王明跟妈妈说了今天的事，妈妈意外地没有向他“发难”，而是仔细看了王明伸出的小手掌，涂了一遍酒精，王明感觉蛰蛰的但好像今天的事也没那么难过了，今天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没有之前想得那么多，很快睡着了。

“王明！王明!”房东坐在医院床边，“你说你这个小伙子，多大个人儿了，还这样幼不幼稚，被女朋友甩了吧？！”一睁眼就看见大姐在絮絮叨叨，王明发懵的同时觉得被大姐送到医院对方也是仁至义尽，确实是好人，平常催收没有擅自开过房门这次一定是欠得太多了吧......“对不起李姐，我现在欠多少了，连医药费一起下周尽量就还给你！”李姐浮现出微微的笑意又换以责备的口气：“哎呀小张，哦，小王呀，你这个样子不行的，我也不是说非要怎么样，你现在都这样了，但还是要好好向前看呀！”顿了顿，李姐继续说：“其实，也不多，加上刚才垫付的医药费也就七千。”笑眯眯的脸让王明晃了神儿。李姐过了一阵就走了，护士又来到王明床边，面无表情地说：“除去之前和你同行人的垫付，你还需要缴纳两千元。”突然，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和扭曲......

“就两千！两千你都拿不出来！”气急败坏的声音随着咚咚巨响震醒了王明，地板上王明眼睛微睁，看着轻微颤动的大门，感觉爆裂的空气在眼前膨胀快要向他击来。果然，没有警察的出现李姐怎么会自己把我带到医院呢，王明想深吸一口气发现没有动静，挣扎着想爬起来。“你个王八蛋，还把门反锁上，最后一周时间，再没音讯等着我找警察来吧！”看了看空着的铝箔纸板，王明发现自己吃得可能是没够剂量，但是头昏脑胀的感觉让他忍住不住地恶心，过了一会李姐走了。人类求生的本能让王明挣扎着叫了出租车，自己扶着栏杆慢慢走下楼，在这时幸好自己的楼层不那么高虽然也没有电梯。上了出租车王明被刚刚才经历过的幼儿园事件击中，应该是自己吃药之后的幻觉吧，就像之后的医院映像一样，但王明也清晰地记得幼小自己的努力但陌生的反抗。

这一次终于是在医院里了，医生说王明来得还好不晚，否则就要进ICU了，不过还是要先住一周院。事已至此，王明给家里打了电话，谎称自己晋升需要打点经理，毕业几年，幻想中自我实现的春梦已然在这一刻破碎，要完全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甚至一直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