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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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青面獠牙，鬼魅浮生。

夜，枭蛇鬼怪，寒气逼人。

夜，怪雾遮天，镇十方鬼蜮。

……

黑瞳少年来到鬼雾之前，无声抬头，漠然地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径直踏入。

相比于麟烟那一次，此时的少年换了身修长黑袍，很长很长，大袖垂膝，长摆拖地，若是常人，指不定要被此拖累了步伐，可祂却行走如常，唯一的影响，可能只是看上去多了丝横秋老气。

没有气血波动，也没有气流扰动，更没有道术神光，祂行走在雾中，那掺杂阴气的雾弥漫在祂周身，却没能阻挡祂丝毫。

少年行于鬼雾之中，悄无声息，诡异至极，如夜游的鬼神，所到之处皆臣土，所见一切皆虚妄，这小小鬼雾，在祂眼里，不过是拂面薄纱，微微呼气，便能视线无碍。

被血味儿吸引而来，进了雾中，反而没有径直向着那源头赶去，而是默默地四处游荡。

与鬼雾无关，说到底，祂不过是对血敏感罢了，若是能顺手喂喂自家的血绳，倒也不错，没有，也不强求。

鲜血，并非祂渴求之物。

所以，那位风家兄长对他的猜测，一开始就是强加的臆想而已，当不得真。

所以，在游荡一会儿之后，祂就会离开这片鬼雾，重归黑暗之中，不见踪影。

前提是，没遇到什么，能让祂驻足的事情。

……

某处空地之中，少女躺倒在地，她晶莹的紫发披散，白裳黑裙，两条玉腿纤细修长，虽是一副昏迷落难的模样，竟有种别样的凄婉美感。

（作者：不会说话不会自己动该多是件美事啊……）

当然，她只是在装死。

不得不说，这挺有用的，至少那原本趴在她身后的恶鬼此时正在雾中目不转睛看着这个人类躺在地上装死，带着好奇与不解。

在它看来，这人类已经是它嘴边之食，逃不了，多观察一阵，也算有趣。

“以小嫣的说法，风钧是去了古城遗迹，也就是此地……”

音笙儿双目紧闭，心中则在冷静地思考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排除他自个儿糊涂的可能，有人谋害的概率很大。而见识了那种奇观，在麟烟也多少会缚手缚脚，机会不大。”

“这样来看，害人者混在货队中的可能很高……其中嫌疑最高的，无疑是与小钧同车厢的三人，排去我和小嫣……”

想起某个少年，想起亲眼见证的某件事，音笙儿的心脏忽然颤了一下，不是春心萌动，而是恐惧与惊骇，怜悯和愧疚，幼时的梦魇仿佛随着那个少年重新出现，心境崩碎，坠落深海，连连深呼吸才稍微平复。

“他……应该不可能。”

犹豫了会儿，她还是排除了某人的嫌疑。

“黑手应该是货队中的其他人……而我现在遇到的鬼，和之前篝火夜话中听到的，如出一辙。”

这仿佛只是巧合，但她从不相信巧合！

“刚刚默唱了一首破幻曲，毫无变化，说明这也并非幻境，而是真实，也就是说这只特性巧合的鬼是真实存在的……”

音笙儿脑中灵光一闪，推导出三种可能。

然后，因为用脑过度，时候也不早了，加上眼睛本就闭着，困意上涌，不一会便安详地睡了过去。

雾中棺鬼：“……？”

什么情况？

它不能理解，若说先前的装死在它看来是稍显奇怪的求生举动，这当着厉鬼的面原地睡着的操作就不是它这点智商能理解的了。

死来想去，无法理解。

但不妨碍它勃然大怒，欲要吃了这个藐视它存在的人类女娃！

这时，它忽然感应到了旁边，有活物的气息。看了眼地上睡得正香的食物，它那简单的思维让它决定——先去把那新来的解决了，再吃这个也不迟。

反正跑不了。

……

黑袍少年自然是看到这一人一鬼奇怪的对峙，祂歪了歪脑袋，就待在原地看戏。

厉鬼饶有兴趣地盯着少女装死，祂略有好奇地盯着厉鬼兴致满满地盯着少女装死……

然后，音笙儿着了……

少年顿时没了兴致，迈步欲走，而这时，脖颈后，竟传来丝丝凉气。

转过头来，就见到一张青白毫无血色的男子长脸紧紧凑在眼前，双眼空洞无神，嘴唇紫黑，十足的死人相。长脸男人的身躯紧贴着少年后背，长得极不正常的手臂自下方摸索，两只铁青怪手已经抓在祂的脖颈上。

男尸死气沉沉的脸庞挤出一丝恐怖的笑容，随即发现少年即便是看见背后有一只厉鬼，且那厉鬼已经把祂的小命紧握在手中，祂的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那么冷漠淡然，黑瞳幽邃无波。

恶鬼心中一突，虽说它并没有那种无聊的器官，情绪方面也与常人完全相异……

它之前一直这么认为，直到它今天碰到了个比它这个厉鬼还要神秘恐怖的东西！

咚！

长脸男尸的头部被一掌拍入青黑色的土壤中，眼中混黑一片，神志不清，身体也被这巨力带动，呈头下脚上的姿势，整个鬼居然在这一瞬之内腾空而起，如若是它自己操控，倒还好说，可这是被人硬生生拍得飞起！

最恐怖的是，这个家伙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能够直接攻击到他！

不理会心态逐渐变化的厉鬼，画面回到黑袍少年这边，只见他在将长脸男尸的头捶进地下后，原本已经放下右手，貌似是准备就此离开，可紧接着祂发现这东西貌似还活着……哦不，尸体自然早就挂了，可尸体孕生的脏东西还活蹦乱跳，也就是类似皮外伤的程度。

祂，久违地有了点兴趣。

苍白的右手再次伸出，摸向男尸后颈，稍稍用力，从土里拔出，在厉鬼惊恐的眼神中，再一次狠狠拍进地面中，力道之大，直透地下数尺之深，尘土飞溅，拔出来，捶进去；拔出来，踹进去；再拔出来，打进去……少年渐渐不再满足于单纯的拳脚之力，开始用右手腕上系着的猩红血绳在男尸身上写写画画，驱鬼，镇魂，破邪……基本所有的基础符印都在它身上试了个遍，尸体上红光不停，扭曲变化，可怖可悲。

厉鬼害怕得直叫，它疯狂地调动鬼力，试图冲破尸体的禁锢，以魂体逃窜到安全之地，然而它绝望地发现，少年身上那有着仿佛能吸收一切光亮的黑暗长袍，只是稍稍鼓动，就将它的恶魂压制得无法动弹，只能困在这尸体之中任其摆布！

几个来回之后，男尸脑袋受不住折磨，啪的一声，爆开几块碎片，一道烟雾升腾，原本应该是要归还大雾之中，可少年的袖摆微微扬起，那烟雾不受控制，被吸入其中，黑袍毫无变化，如同一潭死水，沉默神秘。整个尸体旋即僵硬起来，失去了原本的灵异，微风吹过，化为尘土飞散。

厉鬼无名，卒，死于吓人。

黑袍少年沉默半晌，忽地看向某个方向，眼神幽幽，洞若观火。

……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