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语迟浮云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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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奶奶都细细打量杨暮客,真俊。
小楼笑问,“不知今夜酒菜可合诸位姐姐胃口?”
烨炀公主笑道,“新来楼的掌勺,在我京都有口皆碑。又怎会不合胃口。”
小楼轻笑,“那就好,可多亏了粟岳道长人脉发达,我们才能请到这样有能耐的师傅。”
烨炀公主瞥了一眼粟岳,“如今粟岳道长闲情逸致,还能有心情举办金功花会。这金功,莫不是你功成身退之意?”
粟岳眯眼,轻轻摇头,“宴会之名早就说得明白,为北方将士庆功,为在座奶奶夫婿筑堤庆功。”
烨炀公主笑了声,“把我那驸马差出去,谁的主意?”
小楼皱眉,这公主怎么不知轻重。这样的场合说这话作甚。
粟岳欠身,“圣人的主意。”
“我还当是我那不懂事儿的弟弟呢。”
小楼本想和这些夫婿离家的奶奶们聊一聊,但这公主这般刁蛮,看来是没什么好说的。招呼了一声玉香,也不知这玉香是从哪儿出来,提着一个锦盒。
小楼对诸位奶奶说,“席中备下了薄礼,请诸位奶奶收下。寒冬腊岁,诸位奶奶夫婿不能归家,是贾家商会举措不周。以此致歉。”
发放完了礼物,再次致歉领着杨暮客往一群人观花的地方走。
杨暮客眼前的小楼姐似是两个身影,又似是没有身影。虚虚实实,根本看不清楚。他像是踩着棉花,手中掐着三清诀,迈着方步好让自己不倒。
一群书生围着那花台,彩灯云霞,金莲蕊似矛,花瓣似火。金红闪耀。
迟宥一旁吟诗作对,见着了宴会主席到来,领着一群学子躬身。
小楼摆出主人家的气派,笑问道,“诸位学生可满意此景?”
众多学生作揖。
一个书生上前,“冬日似逢春,美不胜收。”
小楼拉着杨暮客往前一站。
杨暮客勉强睁着眼看着这些学生,挑起眉毛。他心中生出嫉妒之意。能结伴而行,吟诗作对,大好青春不负韶华。如此美好,我却不能有这样的生活。打了一个酒嗝,晃了晃脑袋,“诸位同学玩得可开心?”
一旁的迟宥听了这话眼珠一转,上前一步,“如此奢华之宴,自然玩得开心。前一日与大可道长匆匆一别,着实可惜。学生早就听闻大可道长才高八斗,不知大可道长可否当下作诗一首?让我等学习一番。”
“乱水东流落照时,黄花满径客行迟。宵光不见南山色,怎敢多情闲赋诗。”杨暮客舔了舔嘴唇,又恬不知耻地当了一回文抄公。这诗不是他写的,改了几个字而已。但这诗却也是冥冥有感。继而用一嘴酒气对迟宥说,“你父亲身子骨弱,一心为国为民,他在东边修堤,你在家中声色犬马。”说完杨暮客摇摇头,嗝儿,“诸位献丑了昂!”
迟宥面色一黑,仔细咀嚼杨暮客诗中内容。咬了咬牙,却又不敢献丑还击。
小楼宽慰迟宥,“莫听我家小子醉言。他这诗写得与金莲之景无关,着实献丑。与诸位相比,欠缺许多。”
杨暮客身子一晃,好险没摔倒。
白猖过来将杨暮客扶住。“上人差点魂儿丢了。”
杨暮客一个机灵,精神许多,却更醉了。“你怎地在这儿?”
“我自是与这些书生为伴,学学人类少年如何生活。”
“你也要入世?”
“天地大变,灵韵炽盛。谁人不想入世。”
杨暮客眯着眼看他,“你们这些披鳞戴角的家伙到底安了什么心?都往我身边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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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几次变迁,浊染治理的差不多了。神仙不可能一直压着妖精,也不可能剿灭了所有邪祟。我龙族觉着紫明上人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想在你身上找到出路。”
“出路?我有什么出路?”杨暮客茫然地看着星空。
“您一路行径道牒里写得清楚。不把我们这些披鳞带角的家伙当成吃食,我等自然心甘情愿地追随。”
“呵。你这话说得。我可知道龙肝凤胆是美味珍馐。诓我?我定然要好好尝尝。”
白猖捧着一块鲜活的肝脏,“紫明上人请享用。”
“这是什么东西?”
“龙肝。”
杨暮客眨眨眼,“谁的?”
“我的。”
“你的?那你掏出来还不死了?”
“还死不掉。”
杨暮客看着那鲜活的肝脏,冷笑了一声,“贫道不吃人。按回去吧。”
“我是龙。”
“化成了人,就是人。”杨暮客这话像是飘在了云间,没人能接得住。
是人么?谁能定?天上的神仙认么?天宫认么?太一,天道,正法,这三门认么?上清门能说得算么?
白猖哈哈大笑,飞身而起,化作一条白龙,戏弄风云。晴空响雷,哗啦啦一阵大雨落下。杨暮客看着雨水,却一丝雨都没淋到他的头上。
杨暮客的师傅归元为何遭到众人记恨。因为归元把修士的命,与凡人的命划为一等。谁人的命不是命?归元为了凡人生存之地,派遣一众治理浊染的修士贸然赴死。这宏愿够大了吧。
杨暮客比他师傅还胆儿肥。
一句化成了人,就是人。这话若是醉话最好。若是认真的。不知多少修士要声讨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日后怕是他要疲于应对论道之人咯。
一条青色大蟒闯进了夜色里,将杨暮客带出去。
“道爷您醉了。”
杨暮客哼了声,“我醉了么?”
第二天杨暮客从床上爬起来,“人呐?伺候本少爷来穿衣服。”
蔡鹮赶忙进了屋,“小祖宗,您终于起了。太阳都晒屁股了。昨天您醉酒说了胡话,惹了小姐生气。赶紧去进屋认错吧。”
“我说啥了?”
“您说那姓迟的工部官员要大病一场,叫作迟宥的书生是个不孝的畜牲,眼睛里只有人情往来。本事小,又好面子。有本事就学他爹,也去工地上救苦救难去。”
杨暮客愕然,他说这话了吗?
“然后呢?”
蔡鹮脸上一红,“您还大言不惭,说您一路走来,行的都是功德之事。救人于危难之间,从不求索报酬。在座之人,皆是酒囊饭袋,做功德,还要顾及利益。什么金功,是好大喜功。”
“在场之人什么反应?”
“好在一个叫做白猖的人捂住您的嘴。声音不大,只有那些学子听见了。但那些学子一个个都听了不舒服,暗地里骂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