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神乍与火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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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退！”
林珏继续转枪，以腰带动鹤颈，以腿发力腾空而起，猛向前拍，几乎在空中横转一周。周羽咬牙拍地再退，身似落叶而珏似疾风，风吹叶飘，再次避开。
当旗第八式·圆月。
场上攻守骤然颠倒，廊道的学子们看得目瞪口呆。即便以镣铐限制，然一旦刀不进枪，居然优势全无。
“这枪法没个十年磨不出来，林珏的天赋真是……”米禾盯着林珏招式记得眼睛都快花了，连忙眨眨眼睛缓解疲惫。
王奴娇瞟了一眼他，心道我们这一届人才还真多，能打能看的都有了，她有意提携，道：“打桩死练出不了名堂，须有名师诤友长期教导陪练，才能精湛术法。”
每夜虐林珏的玉、每日揍林珏的琴柳点了个赞。
再看场内，林珏持枪猛攻，却不一味前冲，毕竟身中阵法实力有损，所以出招总留有一回转地，使得周羽偶尔发起的反击总是不能奏效。
但他已感觉到镣铐压制在松动，一刻钟快到了。
一刻钟的期限同样高悬周羽头顶。汗水浸湿武袍，再次避开一记点梅，他侧步前逼，林珏立刻谨慎后跳。
他知道只有卖一破绽才能使林珏不顾一切进攻。
卖怎样的破绽呢？
刀枪交颈的电光火石间，他忽忆起儿时祖父曾抱他在膝，讲过一个很多年前的故事。
周羽嘴角再次溢血，似是旧伤复发。
林珏听寂看得真切，没察出什么奇怪的内力流动，当即探枪前击。
周羽目光闪过慌乱，步法略杂乱。
林珏眼睛微亮，前踏再送鹤颈。
周羽忽似昏了头，忙双手竖刀胸前。
好机会！
林珏眼里终于绽出兴奋光芒，腰扭臂动，鹤颈瞬时探如灰喙衔鱼，力集于一点，只“叮”一声便格开长刀，后者立刻中门大开，长枪紧随而上！
“周羽昏了头哇！这能挡的！”
“换我来绝对不挡！”
学子们立刻哗然，甚者直接开始指责周羽昏招。
周潭紧盯自家大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哪里还能管这些鸟人置喙！
要赢了！认输吧周羽！
林珏紧盯周羽眼睛，兴奋隐要绽出！
周羽眼里闪过一抹凛然。
林珏喉头一紧。
紧接着他便通过听寂察觉到周羽迅速往其手臂涌入的内力。余光一瞧周羽右手正握以刀背面他的长刀。
这怎么出刀哇！
尽管不解，林珏还是稍微收了力，紧接着下一刻他眼睛一颤，只见长刀骤然被……剑芒覆盖！
剑！两面刃！以刀作剑招！
“用刀出剑！”
满堂学子拍栏惊呼，目瞪口呆！
林珏汗毛倒竖，全力止步后退，左手毫不犹豫松开鹤颈，左半身尽力后仰，右手变掌横推鹤颈。
铛！
下一瞬剑芒长刀自右下向左上斜撩击中鹤颈，略有停滞，但被内力延长的剑芒还是毫不阻塞地自林珏左腰起划开武袍直至胸口。
正天门武技·三舍剑。
周羽记得祖父为他讲的那个故事，叫作退避三舍。
同时，又是一缕紫光飘入鼻翼。
“啊！”
林珏惊呼后退，所幸他及时后仰，这一剑才只是浅浅划开表面肌肤，加之投出的鹤颈阻挡，让他有了撤退之机。
“博士这还不出手！”
李溪沙眼睁睁见着林珏武袍破烂，急切望向王奴娇。
王奴娇不为所动：“他们未曾认负，还有再战力！”
“你、你……”李溪沙立刻投眸向战场，只是见着仍在战斗的两人，她如何也说不出“认负”二字。
“还你的一脚！”
趁林珏立足未稳，周羽怒喝着一脚猛踹，后者飞出去十来步远。
“噗！咳咳！”
一脚当胸，呼吸几乎暂停，林珏痛苦地仰面倒地，没有第一时间站起，而是下意识去摸刀伤，颗状血滴在指尖滚动，手指与破碎的衣服切割面甚至是灰尘触碰到伤口，触感一阵火辣辣。
“我、我被砍中了？”他呆呆注视指尖的鲜红血滴，喃喃自语，大脑嗡地一下，四周声音消失，天地只剩他一人。
他流血了。虽然曾无数次释放血滴施展寒术，但被人砍得鲜血淋漓……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愤怒，对，是愤怒，自有记忆以来，最为强烈的愤怒冲冠而上，几乎是一瞬间，破碎图案的血红眼睛颜色更深，几近黑色。
“周羽！”
林珏愤怒抬首，却在看见眼前一幕微愣住。
“林珏……”
“林珏！”
“林珏！”
“快避开！”
“快认负啊！”
他身子猛地一颤，四周声音如返潮大水拍回脑海。他猛然想起，自己还在与周羽战斗！
“林珏！周羽在憋大胜斩！你快认负哇！”
廊道上，学子们大声朝他呼喊，李溪沙看着发愣了好几秒的朋友，大小姐眼泪都快急下来了。
大胜斩？
林珏站起身，望着高举被炽白色光芒笼罩、不断发出嗡鸣的长刀的周羽，他终于感受到了这一招的威力！
时间短暂回拨几秒。
望着似乎被自己一刀砍懵了的林珏，周羽立刻高举长刀，心天门内最后剩下的内力全部灌入铭刻在长刀上的阵法，于是一个本该只有全盛大宗师才能施展出来的大胜斩、一个被极大削弱威能后铭刻在长刀上的阵法武技大胜斩，初现雏形！
“哗！”
这下是真的全场哗然。
“周羽你住手！”王奴娇惊怒，“林珏已无法战斗，立刻散去大胜斩！本博士做主，散去，便是你胜！”
周羽不言不语，冷冷注视林珏，脸色逐渐苍白。随着铭刻在长刀上的阵法展开，他先是全身被炽白色光芒包裹，然后炽白色光芒汇向长刀，伴着从古至今每击必胜的大胜斩共振嗡鸣！
大胜斩，每斩必胜！
“该死，他手里的刀是法器。”林珏深吸气，血红近暗的瞳中破碎图案疯狂闪烁，心中略有绝望感。
忽然他眼前一花，玉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尽流。”
意识瞬间回体，他看向还在蓄势的周羽，果然发现其天门内有一抹紫光！这抹紫光，它兴奋、饥渴、贪婪！
尽流，可焚烧内力。大胜斩，需灌注内力释放威能。
终于是时候了吗！林珏眼眸闪动，一字一顿：“尽流。”
“嗯！？”
周羽猛然瞪大眼睛，从未有过的内力流失感突然充斥全身，他赶紧内视，只见一抹紫光以主人般的熟练冲刺在他天门经脉之中，掠夺每一丝内力！
这紫光，这是……这是毒！什么时候的？
周羽目光大骇，下一瞬他立刻偏头去看掉在不远处的鹤颈，略微模糊的视线里，月白枪刃之上有紫光飘荡。
“林……”
不待发声，他又惊恐发现，这抹紫光吃光了他体内所剩无几的内力还不够，竟要通过他的手臂经脉直冲长刀阵法而去！而且……而且还真让它“吃”掉了不少内力！大胜斩的威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
“林珏竖子！”
不能再拖了！再让那紫光蚕食内力，大胜斩都得变大败斩！周羽目眦欲裂，怒吼着将炽白刀芒嗡鸣斩出。
林珏屏息凝神，自胸口伤处一摸带出几颗血滴，屈指一弹，血滴在飞出的途中转化为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之大盾，三层累加，挡在他面前。
下一瞬炽白刀芒毫无阻塞划开第一面盾，第二面盾稍有阻塞，光芒略微减弱，至第三面破开，光芒减弱至此前一半，但余下刀芒仍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身上，鲜血四溅。
满堂一时鸦雀无声，就连没有及时出手的王奴娇都有些愣住。
这一幕在尚劝周羽收手林珏认负的学子们看来，周羽似是同意收手，在减弱大胜斩的威力，然后又突然发癫，大骂一声继续出斩；而林珏则傻傻的不闪不避，默立几息等着对方出刀，然后突然甩出……阵法阻挡，嗯，还是没挡下。
说实话，今天被他俩来回折腾了这一回，广大的观战学子心里其实已经有些麻了。
中了！
内力干涸耗尽的周羽脸上一喜，正要向周潭投去一个放心的微笑，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杆射来的……水晶长枪？
他眼皮狂跳，来不及想立刻横刀胸前，左臂抵住刀身。而他刚完成这个动作，水晶长枪便紧随而至，“叮”地一声顶得他连连后退。
这力道……镣铐结束了！
周羽化去力道，死死咬牙，左手下意识要掏腰包，又忍住。
不是现在，太近了！
“周羽！”
嘶吼由远及近，在他踌躇之时，林珏已狂攻而来。
半个上身被鲜血染红，一条骇人刀伤由肩及腹，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止住了才没有让他流血而死。就是这样，双目暗红的林珏手握水晶长枪大步狂奔。
这么大的伤口！你他吗是没有心脏吗！就算没有心脏流血也该流死你了吧！
周羽脸色难看地双手紧握长刀举高横挡，因为呼吸间林珏已狂奔而至，奋力抡枪高高砸下。
铛！
“啊……”
只一瞬他就双手脱力，几乎要握不住长刀，枪刃狠狠斩落左肩，深可见骨，鲜血蹦到脸上。然而痛呼还来不及完整发出，似是熟悉自己身体不能再发力的林珏立刻抽枪转身横挥，却依旧由于伤势，在转身的关键档口身子一顿。
表情痛到扭曲的周羽用尽最后的力气使出铁山靠撞退林珏，转身一边踉跄逃跑，一边从腰包掏出又一块幽香木，捏碎后朝慢慢爬起的林珏撒去。
于是一个以林珏为中心、方圆十步的阵法被展开。
二等会阵·火涌。
“死去吧！”
周羽双目赤红，右手死死按住不断流血的肩膀，朝着林珏怒吼。
火涌展开，首先亮起的是最边缘的一圈铭刻甲文的圆环，然后由外及内，火舌一圈一圈自下向上嗡然喷涌，有丈高。
众人屏息中，似在与人交谈的林珏忽然轻轻叹气：“如你所愿。”
火舌涌起间，一颗水滴被他曲指弹向满脸潮红的周羽，然后他取出一等川阵光盾，对地展开。
中央的火舌即将爆发，火光将要淹没光盾、以及光盾上的林珏。
依旧没有听到“认负”二字，但王奴娇终是不顾，提步要冲入火涌救出林珏，却看到那颗悠悠飞向周羽的水滴、听到他嘴里发出这两个字的音节：
“神乍。”
以尚在飞行的水滴为中心，二十步之内，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气忽然消失，肩膀失血过多内力尽失的周羽正在范围内。
王奴娇瞳孔猛一缩。
“你救周羽！”
富有磁性的男声如惊雷响彻耳畔，王奴娇娇躯一震，立刻奔向周羽，一把将其带离水滴。
下一刻能量以水滴为中心骤然展开，空间发生不被视线察觉的扭曲，夯土地面宛若受到某种重压鼓胀缩裂，不复平整。
同时火涌中心火舌肆意喷吐，一等光盾只坚持了两息不到，但在其被彻底破坏前，一道惊雷划过天际。
熟悉的温暖怀抱里，林珏费力地睁眼，视线模糊，但他已然辨出来人，于是努力在脸上挂起微笑。
“克……克莱顿……嗬……院长……”额头印记四溢雷电内力的克莱顿面沉如水，紧紧抓住林珏沾满鲜血的手掌。
“别……告诉……圣会”少年眼里的神色近乎哀求，克莱顿抿紧了唇，轻轻点头。
“我……要睡一会儿。”少年眼眸就要合上，气息微弱。
“影连城活着，”克莱顿声音沙哑，更加用力握紧少年的手，“他还活着。”
少年要合上的眼又微微睁开，里面满是开心。
“我……不会死……院长，我……我的棺，在……在你宅里，把我……放进去。”少年气息愈来愈弱，克莱顿连答几声好，连赶来问询伤势的学子们都不顾，雷电印灵全力施展，带着林珏极速奔离。
（名词解释：
阵法武技：需要铭刻阵法才能施展的武技，需要阵法配合内力、武器媒介使用，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加强版阵法。大胜斩是其中最为流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