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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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型圆润的建筑工人站了起来，张嘴嘲讽着:“哪里来的小女娃娃？关你啥子事？”
“你管我是哪个？！张老师她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哎呦，呦，呦，呦，呦，呦呦！张桂梅的女儿啊！啥子哦？那婆娘不是说她没生过娃吗？！”
那名脸型圆润的工人话说到这里，对着豪天灵猛然嘲讽着:“关你啥事儿嘞？！给我有多远，给老子爬多远！”
豪天灵顿时猛的冲了过去，满脸认真的说着:“张老师她办学校坦坦荡荡，一心为我们这样的女娃娃！你们都一把年纪了，一群男的在背后叽里呱啦的议论，哪有这个脸哦！”
“哎呦，呦，呦，呦，呦呦！”
“哪有这个脸哦？”
“她张桂梅要脸吗？答应的钱在哪里嘛？！我跟你说！我在这个社会上！生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啥子活菩萨？！她张桂梅干女校这个事，不是为名就是利！那傻子都晓得嘛！”
一旁的工人也跟着说着:“肯定是为了钱嘛”
“啊，是啊！”
“她为了钱，给我们的钱在哪里呢？”
“在这里装大爷！哎呀，指挥我们，她配吗？”
“我告诉你，你们这个女校，能办起来！那才是有鬼了哦！你们说是不是？”
“对！”
忽然，只听“砰”的一声，原来是豪天灵的额头狠狠的撞在了这名正在说话，脸型圆润的工人下巴上。
豪天灵眼神凶狠的看着对方的同时，顿时猛然觉得自己的头晕乎乎的。
一旁路过的张老师看到这边的动静，立马赶了过来。
.........
两人很快赶到了医院。
豪天灵只是安静的躺在手术台上，模糊间听着张老师似乎是在跟医生嘱咐着什么，语气间充满了叮嘱的韵味。很快，便看见医生拿着手术刀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当手术道具接触到豪天灵额头的一瞬间，豪天灵便忽然的一躲。
张老师在旁边，语气默默批评着:“躲啥呀躲？现在知道躲了？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躲呀咔咔往上冲啊？”
“疼啊？大夫，下手重点！多给她缝几针！不给她缝个大疤以后都不长记性！“
一旁的大夫一边给豪天灵消毒，一边语气中关怀的说着:“你们这个妈呀，嘴上啊，有多不饶人”
豪天灵猛的张嘴叫唤着:“啊——”
“这心里呀，就有多疼人...”
此时。豪天灵叫的更起劲了。
一旁的张老师猛的两眼充满了关怀，急忙的抓住了豪天灵的手，说着:“手给我，手给我。”
“别动啊，别动！”
“啊啊啊啊啊——”
“好了，好了，很快就好了啊！”
张老师抬头看着正在缝合的大夫，嘴角小声嘀咕着:“轻着点，轻着点，轻着点，轻着点，轻着点。”
小声嘀咕完毕，张老师猛的将声音抬高了一些:“没事了，没事了，好了啊，缝好了出去给你买包子吃啊！”
“好了没有啊？”
“就快了，就快好了。”
“啊——”
张老师也跟着叫了起来:“哎——好了，好了，就快好了，哎——”
.........
二人很快就回到了建筑工地的那间帐篷。
张老师看着那名脸型圆润的工人捂着自己隐隐滴血的牙齿，脸上充满了歉意的微笑。突然，猛的将脸一横，嘴角吆喝着:“说话呀......”
豪天灵对着面前捂着牙齿的工人猛的一鞠躬，说着:“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动手，年轻勒应该让着老勒！”
脸型圆润的工人一脸疑惑的看着豪天灵:“你这个女娃会不会说话？哪个是老的哦。我....唉....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耽误我上工了。”
光头工人说罢，拿着一旁的安全帽子准备离开，刚走出去没几步，豪天灵猛的拉住了对方的胳膊。
“你不能走！我都给你道歉了，你呢？！”
这名光着头，脸型圆润的工人顿时一脸鄙夷:“我啥子唉，哦？我这个牙齿唉！牙齿都被你撞掉了！啊？我没跟你要医药费吧？”
“我晓得你一个女娃伤的也不轻，我们扯平喽！”
工人正准备离开，豪天灵猛的再次抓住了工人的胳膊:“不得行，你必须跟张老师道歉！你在背后讲她的坏话，你污蔑她，你就得跟她道歉！”
“我...”
工人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张老师笑呵呵的说着:“张老师，对不住咯！我不该在你的背后说你的坏话！”
“我祝你的女高一切顺利，早日开张！”
工人说罢，对着一旁的豪天灵问着:“好了不？“
这时，张老师小声感慨了一句:“这还像句人话。”
“行了，行了！道完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张老师说完，转头对着眼前的工人，用手比划着:“蔡师傅，我想跟你说的是，工钱的事，我绝对替你和工友们催着！你放心，1分钱都少不了你们的！啊！”
“哎呀，我看看。”
张老师说话，眼睛流露出些许期待，对着4周看了看，不自觉间向前走了几步，对着附近的工人们说着:“大伙儿们都在哈？有个事，我想趁大伙儿都在，给大家说一下，呃....这个。”
“有的人觉得我别有用心，图名图利，我都无所谓啊，比这难听的话我都听到过，但是我不希望因为这个，影响女高大楼的工程质量。”
“顺便打个广告啊！谁家里面有这个读不起高中的女孩儿啊，都可以来找我，我照单全收！好不好啊？！啊，哈哈哈哈。”
张老师说罢便转身离开了，豪天灵跟着张老师走到张老师摩托车旁边，摩托车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响声。
也就在这时，二人身后的蔡师傅跑了过来，吆喝着:
“张老师，张老师，张老师。”
“啥事儿啊？”
“我有那么个情况啊，我是从外面过来打工的，我屋头里还有个闺女，她是聪明懂事，学习又好，中考的时候考了我们全乡的第一名哦！但是我这个老汉没啥子能耐，接了几个工程都没结到账，所以没得钱供她读高中。”
“哎呀，我说老蔡呀，老蔡呀，那泥浆子是不是糊你脑子里了？你有这事儿你咋不早说啊？”
周边嘎吱嘎吱的声音依旧在持续着。
“不是，张老师，你实话跟我说，这个华坪女高是不是真勒免费？”
张老师将脸往旁边一撇，嘴角滋了一声。
蔡师傅见状，连忙继续解释着:“不是，我这个人运气不好，我觉得天上掉下来的那个饼饼掉不到我手里边。”
“老蔡呀，你用你脚丫子想想，我张桂梅能骗你，教育局能骗你吗？县政府能骗你吗？对不对？你不信你赶紧去问那马副县长去你有空在这儿瞎琢磨，你不如赶紧把孩子先给名报上“
张老师说到这里，面露亲切的盯着蔡师傅看了看:“还有啊，你闺女真有你说的那么优秀？”
“嗯！我没有吹牛皮哦！他们初中老师说她是学理科的好苗子诶！”
“行！你让她来找我，我指定收她！”
“说话算数？”
“我给你立个字据。”
蔡师傅听到这里，连忙说着:“哎，好好好！”
张老师说罢，便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着东西。
豪天灵忽然一回头，看着自己蔡师傅，张口问着:“叫啥子？”
“蔡桂芝。”
“桂花的桂，芝麻的芝。”
张老师写完之后，将自己写的那一页猛的一撕，便递给了蔡师傅:“拿着！”
“让她来找我啊，我指定收她！”
蔡师傅闻言，只是面露窃喜的笑着:“谢谢张老师！太感谢了张老师，谢谢张老师！”
豪天灵随张老师离开之后，便更加的勤奋学习了，她也知道张老师每天忙于招生工作，便更加刻苦了。
随着女高招生工作和开学的同时进行，豪天灵能够直观的感受到张老师越发忙碌了。
在女高快要开学的前一天晚上，豪天灵躺在床上，隔着窗户，不经意间再次看到了坐在桌子前开着夜灯，似乎在写着什么东西的张老师。
豪天灵默默的推开了窗户，对着张老师直接询问着:“还差多少个？”
张老师只是默默将本子一合，一脸无奈着:“差多少个也不需要你这个小人精操心。快睡觉，快睡觉。”
豪天灵默默关上了窗户，躺了下去。也不过过去了片刻，豪天灵突然再一次打开了窗户，对着张老师询问着:“诶，这个人报名没？”
豪天灵话音落罢，便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随后将自己那刚碰到肩的头发往上提了提，使自己那有些凸起的额头显现了出来。
张老师唉声感慨着:“哎呀，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张老师崩了崩自己的嘴，冲着豪天灵笑了笑，便埋头继续在本子上写着些什么东西。
豪天灵与张老师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很快便到了华中女高开学的日子。
开学的那天，张老师看着漫天的暴雨，心思愈发的焦急，要知道，在山里不变的地方，交通是个大问题。
张老师焦急的打了几个电话，便慌忙的跑了出去。
豪天灵眼神焦急，正要跟着张老师一起，只听张老师忽然说着:“你不用去，好好待在这里。”
豪天灵听罢，满脸急切，正要说些什么，张老师披着雨衣，身影已经渐渐模糊在了暴雨之中。
与她同行的，还有女高的其他教师。
也就在这时，方琼看着豪天灵一脸急切的样子，安慰着:“张老师是要去接学生，你如果跟着她去了，这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听话，在这里好好待着。”
大雨就这样漫漫的下着，接学生的队伍不知怎么的，慢慢变得壮大了起来。形式也变得多样化。
有用驴接学生的，有用拖拉机拉人的，再稍微简便一点的样式，也就是自行车。
大水漫漫的山路并不好走，张老师坐在拖拉机上，熟练的拿出喇叭吆喝着:“前面路滑，大家照顾好自己，才能把孩子从大山里接出来。”
大水漫漫，也不知过了多久，张老师所期待着的，那些自己女高的学生，终于一波一波的进入了校门。
有些学生光着脚丫赤裸裸的走着，大抵是在路上丢了鞋，但她们的步伐依旧坚定，步伐间，光脚丫点起的水花微微泛起了白色的光晕。
豪天灵只是和她们一起进入宿舍楼整理着，期间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生询问着自己的宿舍号。
豪天灵只是面色自然的回答着:“001啊。”
那名女生只是面色坚定的说着:“没事儿，说不定哪天就倒过来了。”
“啊？”
“宿舍号又不代表学习成绩。”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很快就迎来了女高的第一个晚上。
豪天灵依稀听到自己的宿舍里有个女生在哭，也就在这时，有个一头短发的舍友耐心开导着:“你别哭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剪。”
那名正在哭泣的女生只是声音颤抖的说着:“我也因为哭这个，我家里有个妹妹，我走了之后，她估计就很难睡着了，我第一次离开家呀....”
豪天灵一听这话，隐隐间有着些许沉默，只是眼光一侧，便看见之前那个编号为100的女生默默写着什么。细细看去，是一些练习题。
很快，天便亮了。
对于老师们来说，第一次的全班摸底考试考的并不好。张老师只是无奈的安慰的自己:“没事，正常嘛。很多女孩儿根本没读过什么书嘛。”
但张老师所面对的，也不只是这一个压力，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另一个问题凸显而出——张老师好不容易创办的女高没钱了。
豪天灵总是在时间忙着学习，但很快便也察觉到了张老师的异样。
但张老师只是嘟囔着:“好好学习，不用你管。”
没有过人的天赋，只有一味的努力，虽然豪天灵自身的学习成绩一直处于前三的水平，但由于学习瓶颈迟迟无法突破，再加上张老师一直在为钱而奔波着，心中的杂念逐渐滋生。
终于，某次月考过后，便掉出了前三名。
课间正巧下着大雨。
豪天灵默默站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思索着:“我该咋办......”
雨水无情的击打着她的整个身体，很快，全身便湿漉漉的。
也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张老师熟悉的声音:“豪天灵，你不在教室里读书，你跑这儿干啥呀？”
“你淋雨你洗澡啊你？”
豪天灵微微抬起那早就湿透的头，默默询问着:“张老师，你要去哪里啊？你又要去化缘啊？”
张老师一只手拿着雨伞，另一只手整理着豪天灵湿透的头发:“哎呀，你就别替我操心了，你最近咋回事儿啊？我看你咋不在状态？月考没发挥好？掉出前三名了是不是？”
“一次成绩而已，说明不了啥问题。”
“回去安心读书，用不着你操心学校的事。啊？都不用你管。”
..........
“还说要帮我分担，帮我扛呢，你看你现在这样，你咋帮我扛啊？是不是啊？“
“你放心，有张老师在！女高绝对塌不了啊！”
“回去吧，喝点儿热水啊，好好读书啊”
待豪天灵反应过来，张老师的背影早已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