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李绍下达命令的方式;筹备登基宴席/两只草履去挤石头奶的路上(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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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绍曾被科普过,人体的含水量高达百分之七十八。当时,他还为此感到惊讶。尽管流过血,幻想过那种红色的液体究竟能留出多少而不危害到性命,可他还是对78%这个较大的数字缺乏防备。

果冻生物体内的水分,显然远多于以上这个比例——李绍吃饱喝足。人到十分饱时,无论如何,是不能不睡的。他也不例外。于是,他倒头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非常棒。他既没有陷入损耗精力的古怪梦境,也没有被莫名地惊醒。他是那样自然地睁开了双眼,好似人生第一次睁开眼睛那样。

醒来时,他半躺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他从没享用过如此舒适的沙发。刚回到清醒世界,他的第一念头是:这台沙发是什么材质,什么品牌?不过,他没有多虑,他想尽可能地延续这段令人愉悦的过程。就连眼前的奇怪景象,也不准阻止他这么做。

结果,意想不到的动静打扰了他;他以为是楼上的住户在冲马桶——

“Uhhh, sire, we’ve prepared a grand feast regarding your coronation.”这毁了他的雅致。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李绍耳边传来这样的声响,他倏地坐直,左右扭头,瞧见在自己身边围了一圈的果冻生物。他愣住了;一觉过后,他都忘了它们的存在。当然,现在想起来了,于是,他咳嗽清喉咙,一边心里撰写着当即要发表的演说,一边鹰眼扫视着匍匐在沙发脚边的新收服的手下。

“嗯?嗯,嗯。”无法理解对方言语的他,最终并未下达什么高明的命令。不过,他明白,自己也并不需要传达任何特别的意思。反而,在他看来,自己此时的举止,应该是最为恰当的。毕竟,当领导者表示的某种意愿过于强烈时,往往会大幅提高其成为底下不安分者借以狂揽利益的工具的可能。而相反,当意愿不清不白时,底下的人则会因为自己安危的不明而感到不安,变得更本分。这种效应在迪克台多的统治下,尤为明显。曾经阅读过的历史书上,有数不清的案例(在他看来)可以证明这一观点。

他砸吧着嘴,撅着,就像某些自以为正从事着一项十分重要的工作的官员那样,被下属或老百姓打扰时,尽管十分不情愿,却还是出于必要(这其中包括提醒对方——即使不需要——他们之间的身份差异),表现得颇有礼貌,乃至极具绅士风度。然而,不出所料,他们为求助者提供的帮助却与他们所展现出的素养不成正比。

这样的局面持续了有那么几秒。果冻生物似乎无能置信,李绍的吩咐竟如此简陋。它们低着头,恭敬地站在原地,犹如等待受罚的学童。当时间过去“良久”,期待的事情却迟迟未发生时,其中一名胆大的成员抬起头,了解了情况,并将其分享给了同伴。它的同类观察了它的言语与眼神,面面相觑,悄悄露出惊奇的神色。那包含了一种死里逃生、劫后余生等,反正类似如释重负的惊喜成分。

前排的疑似高位者,用它们那滴着粘稠绿液的上肢,手牵手,一言不发地于“咕唧咕嘟”的嘈杂中,引领大家退下。即使是讨论该如何理解并执行李绍意愿的抽象具象,也是在声音无法逾越的距离外进行的。

舒适的沙发又在邀请李绍投入它的拥抱。

可他却怎么也找不回原来那股状态了。而那甚至都不是特别久以前。可有时候就是这样,即内心的剧变在一霎那间便发生了,且毫无外界的反映。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一改变的原委——奇怪又恼人的改变……他在沙发里翻腾,试图重新寻获那美好的瞬间,同时抱怨那些果冻生物缺少眼力见,竟打断了如此难得的体验。

It was the hour of prayers, as the shrubs call it. The narrator was the widely despised KK, the chef and“footstool” of the Jelly Tribe. Reputed for being a coward, not a day was it treated kindly nor with respect. KK might arguably be the most miserable living organism in the realm underground.

When the new master-to-be descended, it was being toyed—stepped on, by all the other members of its sub-species, at least by those that could lay their toes on it, as usual. Thus, the turmoil that sparked furies, curiosities, and other distractions, was regarded by it as a welcomed surprise.

At first, it hung onto this opportunity to hide itself from attention, in hope of a little valuable breath. It was unexaggeratedly being crushed to death. On number of accounts beyond count, it believed that it was slugging towards a blacker state of existence (or non-existence) than what it was currently residing in. But that state was never reached. And there was never an end to the torture.

Water droplets in deserts vanish fast, so was its little break.“Did you honestly believe, that you could skip even a minute on your labour? Get off the ground, you, or else I am going to call the enforcers!” A sudden voice from the side delivered unpleasantness in the form of cold tingles down where its spine would be.

KK started up. When it had settled itself in the correct posture, its cheeks shrunk. For shrubs, that was an expression of humiliation and temper. It realised that out of impulsiveness, it obeyed the command of an inferior. The culprit was JB, a lowly incompetent, who, sure, if judged by their social vocation, positions on the same rank as it. But evidently, that was not what KK had bestowed on its mind.

“Shut up!” KK hissed with the menace of a viper. However, it did not have the pluck to make its anger known to entities outside of that unhealthy jelly with a withering tinge, who just spoke to it. In fact, it had already regretted its action. It should have taken a more gentle stance.“What if, it really summons the enforcers?” It thought to itself, jelly muscles numb and softening.

But of course, JB was not true to its words— it never was. Their stand-off then lasted for the entire duration of the epic battle between“the alien fallen out of the sky” and the chieftain’s big strongs. No individuals paid attention. A three-minutes motionless tango, and all the commotions in the surrounding could not hand them a single disturbance.

“你们两个,没被惊天大战给吓傻吧?……没有?那就快去挤石头奶;酋长之位易主了,现在正准备登基盛宴。”

两只草履求之不得。它们早已摆pose摆僵了,小腿肚、胯,哪怕再多坚持半秒,便会抽筋。它们摇晃着收起因为脚汗而滑动,而以缓慢速度劈开的双腿。这个动作对于它们这个物种来说,是份艰巨的任务,更不要提,此刻,还有体液的润滑剂以及体力受损的负面影响。但不管怎样,它们还是在长官等待得不耐烦之前,把身体摆成了一副“授命!”的站姿。

长官走后,两只草履慢悠悠地朝石头奶矿地挪动。尽管两者平常不对付,但它们对身居高位者的态度却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在尽量服从的前提下,尽量不服从。真要它们为这种态度给出个理由,它们倒说不出来。它们对思想的募集,以及语言的把控能力,远没有那么高。幸好,从没有过谁,要求它们为此作解释。

“你们两个来干什么?你们不应该在服侍其他人吗?”它们在矿地的边缘被拦住。拦住它们的是一个年龄比它们小了整整一辈的同类,可在所有草履看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谁叫这名看护人员在各方面——从能力到出生,都比它们强呢。要是有别的看法,它们倒会觉得十分奇怪。

被拦下,必须作出回应,可它们两个,谁也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口舌动,是非生。这个道理,无论多么愚笨,混久了,挨的毒打多了,都将领悟。

“你说。”

“噢,不不,你说。”

“你赶紧的!别让大人等急了!”虽说语气激动,可音量却弱得跟蚊子哼哼差不多。不仅如此,它们还都表现得很是焦急,像是在比赛谁对作出回应这件事更上心一样。然而,它们又都在竭尽所能地避免使自己成为完成这项应该并不困难的任务的人选。

“巴嘎!竟敢浪费本大人的时间!”只听一声怒喝,看守人勃然大怒,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朝戴在头上的拥有宽阔、向上翘的帽檐的帽子伸去。实际上,他并不恼火,反而心生一丝愉悦。因为,他终于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权利了。这也是他这份工作所唯一的,真正需要做的事情。

做为社会的“老人”,两只地位低下的草履自然知道对方的意图。“它可是要去拿盐了!泼洒到身上,滋滋冒烟的玩意儿啊!”它们惊骇失色,腿一软,自愿伏倒在地,意外之喜地招来众多目光。

“大人,我们哪敢浪费您的时间啊!我们只是怕言语没斟酌好,对您失了敬!”接着,它们异口同声,比上了开塞露的菊花还顺畅地将前几秒还无论怎样都不愿说出口的辩词给喷射出去。

地面上颤抖的身躯,周围好奇的目光,以及身后的几道寒芒,阻止了看护人减轻头上负担的举动。它搓了搓手指,把粘在手套上的盐粒剔除,随后低低脑袋,扶了扶帽檐,好似这才是它原本要做的动作。

「そうですね。」它若无其事地说,放了行,两者路过时,没朝它们看。

矿地的面积非常小,若李绍在此,他便会告诉你,这里比他家的客厅大不了多少。大肥猫要是与他同处这样一块狭隘的空间,恐怕半个小时内,能发生两场大战。

这还是两只草履第一次来这里,但它们却一点也不惊讶,传说中的准备帝王级佳肴的建筑物,居然一点也不宏伟。确实,只服务一人的场所,屁大点大,才务实,乃至正常嘛。

眼前,只有一个同类。它在呼呼大睡。看样子,这里的常驻人员或许没有。它把屁股放在一个半椭圆拱起的石墩上,不停地在睡梦中摩擦着后者。另一头,淡绿色的口水顺着另一座石墩顶端的圆形小孔流了进去。不说到时候享用美食的外星人酋长,就连两只草履自己,见了都作呕。只要存在一名经常巡逻的人士,这种恶心的事,它是万万没有机会去执行的。

在该不该叫醒眼前这家伙上,两名同事犯了难。早先说过,它们害怕犯错,打破生命的平衡,特别是在前不久才刚逃过一劫时。虽说,它们的人生阅历告诉它们,眼前的同类并不具备高人一等的气质,可现象的反常却仍滋生出怀疑的种子——瞧它那舒适的邋遢样,以及身下一片狼藉!它貌似已龌龊许久。而在这种,有外面那暴戾的混账的监管的地方,能做到这一点,很难说,它是不是在依仗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蹑手蹑脚地,它们绕过它,各自来到一个石墩前,双手做支撑,跪在地上观察起那形似驼峰的物体,不知该如何下手。它们面面相觑,想讨论心中之疑惑,可又怕吵醒那个不明底细的家伙。它们只好一直互相盯着对方。

“我的生日派对是全世界最棒的派对!……美女,美女!到处都是美女!快到本大爷的怀里来!嘿嘿嘿……我要抓住你咯!”

忽然,耳边响起的一阵震耳欲聋的大叫,把它们惊得呆若木鸡。因为,无论它们所在的场所有多么粗陋,它所象征的意义都不是它们这种平民所能践踏的。即使发出那段粗俗声响的另有其人,其后果恐怕也会牵连到它们。更何况,外面的人也没能亲眼目睹,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一想到外面那飞扬跋扈的混账,会出于逞威风的渴望,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它们揍个半死,两只草履就不自主地浑身战栗。

这种心理,促使它们愤怒又绝望地瞪向那个毫无形象可言的,将它们置于此等半死之地的家伙。哎呀,好在那家伙还有不少神秘感可言……于是,它们喘着粗气,承受着外面犹如鼓锤般重击心脏的脚步声,表现上似乎是睚眦欲裂地逼迫对方求饶道歉(?),实际上却是在哀求:你这捣蛋鬼,要是有什么隐藏身份或锦囊妙计,就别再藏着掖着了,哥俩可被你害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