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雪碧之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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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埃文斯顿待到第二年。开学前,我自愿担任新进外国研究生的辅导员。
「你们都从那里来?」我问他们。
「林跟我来自万隆技术学院。」伯尼说:「林是华裔印度尼西亚人,我是荷裔印度尼西亚人。」
「我是德国人」约根说:「不过我原本来自中国。」
「你会说华语吗?」
「广东话。我是在广州出生、长大的。」
我多看了他一眼。他果真一点都不像中国人,只觉得好像见过这张脸。
「你好面熟。」我用广东话对他说。
他注视着我,并用中国话回答我:
「你猜怎么着?我看你也很面熟。」
「你认得杰拉德和茅丝?」
「当然,他们是我们在湖南的邻居。」
「现在我想起你了。小时候,你总是闷不吭声地跟在我后头。」
「我是你的仰慕者之一。」
「为什么?」
「你在缅甸打过仗吗?」
「打日本人,是德国的盟友。」
「那时我在中国,还是个孩子,没有和我同年龄的德国人,所以我和中国小孩玩在一起。你是怎么认得杰拉德和茅丝的?」
「我们在澳门是邻居。」
「他们也是德国人。」
「据我所知,我们联合起来对抗邻居的葡萄牙男孩。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你怎么还在学校里?」
「我离开军队后没上学,出海打鱼了十年。」
「那一定很好玩。为什么会离开?」
「那是另一个故事了。现在有人要找房子吗?」
只有伯尼和林跟我一起住进雪碧之家,我在三楼和恰克合租了一间房。这幢公寓坐落在舍曼路靠近学校的地点,但在高级住宅区之外。房东雪碧太太保留了地面层给家人住,把上面两层六个房间出租给十个学生。
我的室友恰克是主修会计的一年级生,来自田纳西州一个小城,他爸爸在那里开了一家会计事务所。他计划毕业后为他爸爸工作,最终要接管这份事业。第一次来到大城市,他刻意为自己营造了门面来隐藏那南方式的天真。他戴了副带有书卷气的黑框眼镜,打上领带,穿着夹克到学校;一回来就换上丝质睡袍、一双皮拖鞋,嘴里刁着烟斗,希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知识分子。他总是用牙线清牙、读圣经和睡前祷告。为了让自己融入排名前十大的校园文化,他参加所有的美式足球赛和赛前会,甚至考虑加入兄弟会,但被粗暴的整人游戏给吓退了。他非常努力地去掉南方口音,让自己显得有智慧,谈话照例引用华尔街日报和圣经。
「你都去那一所教会?」我好奇地问。
「浸信会」他确实像个浸信会教友。
「我以前在中国就读的学校,也是浸信会办的。」
「是南方浸信会,还是北方浸信会?」
「有分别吗?」
「北方浸信会太自由了。想跟我一起为伯尼祷告吗?」
「伯尼怎么了?」
「他一定会下地狱。」
「为什么?」
「他是一名天主教徒。」
「天主教徒有什么不对?」
「天主教徒最终都会入地狱。」
「你怎么知道?」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们在天堂和地狱之间还要有个炼狱?他们到那里为崇拜偶像而忏悔。」
「偶像?」
「你知道的,他们的教堂里有雕像。」
「你们不向基督和玛丽亚祷告吗?」
「他们有血有肉吗?不!他们都是偶像,是泥塑的。」
「我们人类不都是上帝用泥塑的吗?」
「得了吧,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你上过天主教堂吗?」
「我们城里没有天主堂。」
「那你怎么知道关于…偶像的事?」
「我们教会的牧师告诉我们的。」
芝加哥的教会大部份属于天主教;但在埃文斯顿,最有势力的教会是卫理公会,即使是西北大学,也是一度由卫理公会营运的。现在恰克告诉我,他的城市没有天主教堂,难道他们崇拜的不是同一个上帝吗?为什么他们表现得好像属于完全不同的宗教?难道这就是为什么美国人要一直提醒自己:他们是一个上帝庇护的国家?
伯尼达尔马万霍纳普卓的祖父是荷兰人。当印度尼西亚独立的时候,所有的外国名字都被鼓励(不然的话就强迫)改成印度尼西亚名字。如此一来,John就被 Jona(霍纳)所取代, Son就改成了Putro(普卓)。
伯尼就像个典型的、从热带天堂来的人,有着阳光曝晒过的皮肤,个性随和,很好相处,除了物理学,唯一的乐趣就是烹饪,他可以花上好几小时准备和享用一餐。当我告诉他,我的室友担忧他的宗教信仰,他毫不在意地咯咯笑着,好像完全没受到困扰。如果恰克这么对我说,我会对他说:你下地狱去吧!
伯尼的室友林是个华裔印度尼西亚人。不像伯尼,林保留他的中文名字。
「你不觉得处在那些有着一长串姓名的印度尼西亚人之中,有个中文名字很奇怪吗?」我问他。
「名字只是个标签,我这张脸无法藏在标签后面。人们一看到我的脸,就都知道我是个中国人,那么隐姓埋名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印度尼西亚有种族歧视吗?」
「岂止种族歧视,他们憎恨中国人。」
「生活在印度尼西亚人中间是什么感觉?」
「这么说吧,比身在美国的中国人或印度尼西亚人,更让你意识到你是一个中国人。为了得到印度尼西亚人的平等对待,我们必须比当地人做得更好,更勤奋工作。结果我们赚的钱比较多,这就引起他们的嫉妒,而用歧视和仇恨来发泄。」
「你们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利润分享。在这里叫作贿赂。」
「可是他们人这么多。」
「我们给那些能控制他人的少数人。」
「那里的大学里有种族歧视吗?」
「因为没有金钱涉入,所以歧视的情况较少。」
「不涉入金钱是什么意思?」
「教授的薪资很少,我们必须另找外快。」
「你能怎么做呢?」
「找副业,多数人当家教。」
「林看起来天真无邪,却很懂得人际关系。「别表现得太聪明,」他对我说:「如果你很聪明,就没人会愿意教你。」
他不隐藏对美国女性身材的着迷。「你注意到美国女孩的胸部比东方女性好看吗?」有一天,他问我。
「白种人的体态不一样。」
「不,是因为她们戴胸罩。」
「你怎么知道?」
「你仔细看她们走路的时候,胸部都很坚挺,不会像印度尼西亚女人那样抖动。」
接下来的星期六,林要我跟他一起进城买女性胸罩,我猜是为他在印度尼西亚的女友买的。我们走进马歇尔.菲尔德百货公司女装部,那里有许多不同款式的女性内衣。他向售货员指着几件询问价格。
「什么尺寸的?」售货员问。
「尺寸?」他出乎意料地问,并看了一眼售货员的胸部,摇摇头说:「太大了。」
售货员懂了,二话不说就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她领着一队咯咯笑着的女售货员回来,叫她们站成一排,问:「哪一个尺寸?」
等我们回到住处,对室友们谈及这件事,贝瑞对林说:「下次你要做这种事,先告诉我,我会找一位姐妹会里的女孩跟你一起去,别找物理学家保罗。」
「你怎么认得姐妹会的女孩?」我问。
「她们每个人我都认得。」
「本人吗?」
「你看,我有校内所有姐妹会员的清单。」
贝瑞和他的红发室友约翰都主修会计,却从未见过他们用功。他们只谈女孩子。一到晚上,就到图书馆钓女生出去喝咖啡。
艾德‧帕斯瓜利正好相反,我从未见过这么勤奋练习一种乐器的人。他吹法国号,从不跟屋内任何人来往,也不跟任何人谈话,也不出去;不上课的话,唯一做的事就是吹法国号,以致他的嘴唇总像擦伤般发红。有一天,贝瑞决定做点什么来引起艾德的注意。他溜进艾德的房间,在枱灯的灯泡下放了一个闪光器。等晚上艾德回来,拧亮枱灯,立刻开始练习吹号。几秒钟后,闪光器受热开始闪光,我们都等着看他的反应,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艾德持续吹奏,好像没注意到闪光,一直练到他熄灯就寝。
雪碧之家的地下室有一间厨房。在十个房客当中,只有四个人使用厨房,伯尼、林、戴夫和我。通过烹饪,我们成了朋友。我帮他们理发,每人每次五毛钱;戴夫除外,我们互相帮对方理。
「保罗理的平头是城里最好的。」戴夫告诉屋里的每一个人。有了他的广告,我的生意日渐兴隆,不久后,我就为屋里所有的人理发。
戴夫‧何姆斯是芝加哥本地人,在芝加哥出生、成长,从来没去过别的地方。他、两个印度尼西亚来的,加上我,是屋里仅有的研究生。戴夫主修心理学,体格十分强健。他跑步、打手球和开船。当他知道我驾着一艘中国帆船越过太平洋,有天就问我愿不愿意当他的船员,开船去参加游艇比赛。结果,我们得了第一名。
「你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得第一。」戴夫说:「你还愿意再做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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