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再见的了吗(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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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春天来了我终于觉得自己好像好了一点。
从去年冬天开始,我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怕冷了,像我这样从前衣柜里没有秋衣秋裤的人,去年第一个穿上她们直到现在也脱不下来,暖气略调低几度我立刻就能感觉到还要和裴发脾气。他们反复说很暖和了,我听不到。裴说,你应该去看看病,只有你一个人怕冷。我说什么病?是甲减吗?然而我不想去查甲功,只要查甲功就好像对全院的人说,你看,这里有一个人她在备孕。
冬天真的太糟糕了,那时我每天都在想辞职,午睡在想,半夜在想,梦里也在想,想着想着流下泪来,然后跟自己说再坚持一下吧,挣点钱要紧,哪里有工作是好干的呢,经常是流着泪睡着的,早上起来眼睛又酸又涩。同事说,小镇做题家的话,你是算的上的。是的呀,我读书勉强上大学,人情往来一概不知,有这份工作是我的福气嘛,不然我还能干什么呢,我家里连一块向往的菜地都没有了。可是我又不服气,我可以去药房卖药,去大街上扫马路…我可以暂时先忍耐一下,说不定一切会有转机。她说,要不然你休年假吧,休息几天会好一些。
过年的时候和家里人吵架,初一要值班,我说实在不想干了,她们劝我,也就劝了两句吧,我就在冬日里穿着马甲跑了出去。有点冷,我在一个花园里搜酒店,突然有些庆幸,好在我手机有钱。我想一走了之,关掉手机,可是我知道初一是我要值班。我犹豫不决痛苦不堪,直到裴找到我。我只是默默的,一个人在冷风里哭了会儿而已。我既没有去住酒店,第二天还乖乖去上班了。
我想要不然就离婚吧,我实在不想有人管我了,我一个人吃点喝点也花不了多少钱,总归是不要紧。与人结婚就是与人握住了把柄,总是不能自由自在。虽然裴说我没了工作他还可帮我还房贷,我也既不感动也不担心。人若是真的自暴自弃,房贷又有什么了不起。
我一直给自己定各种期限。从前是等我实习完吧,等我在这里工作看看吧,等我去规培说不定不一样呢,等我规培结束吧,等我独自上班吧…后来幻想破灭,成了等疫情过去人手不这么紧缺了再说吧,等过完年大家都休完了假再说吧,等今年考过了中级再说吧,等我三十岁了再说吧…从试图成为独当一面的好医生到想要获得另一人生的中年人,我不断放宽时限,不断放宽。
一直到了春天,草木发芽,花朵次第开放,我收拾阳台那些只剩土的花盆们,看到去年的玫瑰,她没有死,反而开了。我又买了些花种子,种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发芽。我说,我再努努力,等这一批花开,等我先攒个二十万,等曾经有一个饼说不定我可以吃到。我勉强给自己创造些毫无关联的梦想,仿佛我在河边捡到了石头我的猫就会主动喝水一般无厘头,我却靠着这样的想象勉强维持着工作生活。我仍然害怕去想永远勉强维持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