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归来(其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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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彦凛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五十八分了,但车前灯照亮着的范围里,仍可以看见两侧飞一样闪过的高架桥栏杆,暴雪天气让这辆跑车也放慢了脚步,直到现在居然还没有下高架桥。除非可以学星灵族瞬间折跃,今年的跨年看来必须要在这狭小的汽车里度过了。

洛彦凛清晰地记得去年的跨年夜是怎么度过的,叫了郑哲、满口不正经段子的凡义正,还有大晚上从家里偷偷溜出来的张宇豪,四个人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KFC里点了份大号全家桶,熬走了一批又一批顾客。时间迫近十二点了,店里已经没什么顾客,所有的座位都被擦洗干净摆放整齐,除了这四个还在嘻嘻哈哈的神经病……当零点的钟声响起之时,四个家伙终于在KFC工作人员集体的“目送”下慢悠悠走出了店门,然后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大声合唱陈奕迅的《人来人往》。

去年的跨年夜里,四个人你搭着我在街上鬼哭狼嚎的时候,洛彦凛肯定想不到一年后的现在会经历这么多奇怪的故事,坐在一辆豪华的宾利跑车里静待新的一年吧。就像前年的这时候肯定不知道去年的这时候会发生什么,人生总是充满了变数与不确定性,但或许这才是人活在世界上的乐趣所在,一成不变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在无限循环的日常中耗尽年华么,虽然……有时候不变的生活也是最好的生活。

安德鲁随手打开了车上的音乐播放器,只听前奏洛彦凛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林肯公园的《powerless》,与这个伟大乐队其他作品重金属摇滚风格迥然不同,三分钟的歌曲里,充斥着忧郁与哀伤,Chester Bennington沙哑的声音像一枚粗糙的磁铁,彼此吸引着听到这首歌的人。

说起如今的处境与这首歌讲的故事还是很搭的。这是一部电影的主题曲,电影的名字叫《吸血鬼猎人林肯》,算是恶搞历史的题材,讲亚拉伯罕•林肯小时候母亲被吸血鬼杀了,然而杀死母亲的吸血鬼又是种植园的奴隶主,他立志为母亲报仇,于是一边跟着神秘的吸血鬼猎人亨利学习战斗技巧,一面学习法律与政治学,往权力的最高处攀登,发动南北战争,击败当年害死母亲的吸血鬼奴隶主……洛彦凛是两年前的暑假看的这部电影,由于超现实魔幻主义的题材和恶搞历史,这部电影并没有被引进到国内影院,再加上商业包装本来就不是很充分,他在网上找到资源就耗费了好久。

电影的评分并不高,在各大影评网站上算是刚刚及格的水平,毕竟把解放黑奴推动人类进步的英雄与神秘的吸血鬼猎人放在一起,怎么想都有十足的违和感。他愿意看这部电影完全是因为林肯公园,当音乐响起,林肯挥舞手中的战斧砍上吸血鬼,也算是营造了一种大片的氛围。《powerless》可以说为这部电影加了不少分,而其他的剧情,洛彦凛并不觉得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地方,这种题材的电影太多了。

And you held It all

But you were careless to let it fall

You held it all

And I was by your side

Powerless

歌曲来到了最高潮部分,前两段唱完后最后的这句“powerless”陡然提高音量,阴沉的旋律才开始变的稍稍昂扬轻快些。在影片与MV对应的这个场景里,林肯完全抛开了绅士风度,化身为复仇的厉鬼舞动战斧砍碎了吸血鬼的头骨。这一幕是洛彦凛唯一记忆犹新的片段,当林肯杀死吸血鬼时,他也在一定程度上变成了恶鬼,能杀死恶鬼的只有恶鬼本身。

现在回想起那嫉恶如仇的眼神,他突然感觉好熟悉,仿佛在哪里看到过。

希尔•尼泽兰教授,一个温文尔雅的和蔼老头,在提到吸血鬼时也露出过种眼神。人类与吸血鬼多年的宿怨被浓缩在了希尔教授的眼神里,海蓝的瞳色里燃烧着幽暗但永不熄灭的火焰,仿佛要把他所憎恨的东西全部吞噬。

希尔教授与吸血鬼有过什么样的过去……洛彦凛一直想知道,但他也一直不好意思问。有杀母之仇的林肯在面对仇人时流出了这样凶残愤恨的目光,以这个作为对比……那吸血鬼是挖了希尔教授的祖坟吗……

“你们听——车的顶部有没有奇怪的声音。”亚璃冷不丁蹦出一句话,她抬起手向上指了指。

“奇怪的声音?”安德鲁关闭了音乐播放器,车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只有雪籽粒打在窗玻璃和顶蓬上的细碎“沙、沙”声。

“没有啊,我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洛彦凛放慢了呼吸频率侧身倾听,除了“沙、沙”,他没有听到一丝不同的声音。

“彦凛说出了我想说的。确实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或许是你出现了幻听?”安德鲁想了想说。

“不是——这个声音它停止了,刚才一直有的,把音乐关掉后也跟着消失了。”亚璃歪着头企图通过后视镜看清楚车顶有什么东西,但她只看到了茫茫的白色。“你们真的没听到吗?‘啪’、‘啪’、‘啪’,嗯……就像手掌拍打桌子的声音,很有规律,大约两三秒就拍打一次。”她小声嘀咕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凝视着窗外,难道是一直在注意着上方那“奇怪的声音”吗?

“没有啦,我确实没有听见,不过应该是音乐声音太大了我没有认真去听吧。也不可能有什么人或者动物趴在车上吧,车速这么快,在上面不被扔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还怎么发出有规律的拍打声。再说了,这么冷的天气,又下这么大的雪,也没有谁选择这个时候出来扒在一辆宾利车上。嗯……这辆几百万的车确实有偷的价值,但偷车贼还没有这么敬业吧,他又不是……”洛彦凛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面部表情突然凝固了,时间好像在他的脸上停止了流转,把他锁在了这个空间里。

洛彦凛本来想说“他又不是阿斯蒙蒂斯”,但是……他在一瞥头的刹那真的看到了他马上想吐槽的东西。

他真的看到了阿斯蒙蒂斯。

山羊脸型、鹰鼻骨、公牛角、人类嘴唇,这些动物的普通特征组合在了一起,糅合成一个狰狞扭曲的面具,在古书《所罗门王的小钥匙》里,这张面具的脸属于那位叫阿斯蒙蒂斯的恶神。而佩戴这副面具的“人”正在用手抹去侧窗的积雪,窥视着里面的一切。

阿斯蒙蒂斯的面具倒着贴在侧窗玻璃上,怪物是身体重心稳定在车顶,上半截身子探出,自然地垂下去用双手擦拭雪花,像建筑工地里固定双腿倒悬在高空作业的工人。汽车还保持着几十公里的高速运行,强大的空气逆流对它这近乎违背物理定律的行为没有影响,它是怪物,能操纵神秘力量的怪物……它所在的地方,物理学定则会因为它的存在往另一个方向改变。

猩红的双瞳仿佛在燃烧,而覆盖了面容的金属铁皮却漆黑如夜,若不是那双瞳孔太过于耀眼,它会完美隐匿在黑夜里,像幽灵附身在身体上。

半年前的那个血腥的夜晚,他在“废弃”的动物园门口第一次看到了这个叫阿斯蒙蒂斯的可怕怪物,按现在的立场来说就是高阶吸血鬼。那种感觉他至今每个细节刻骨铭心,这是一种威压,一种无声的威压,宛如你的面前站着皇帝,皇帝拿出了宝剑欲将你斩杀,即使你知道马上会死也不会闪避,因为即使闪开了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皇帝有数不清的手段让你受尽痛苦。所以,当怪物走向自己的时候,洛彦凛呆站在了原地,在那一瞬间,看到怪物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在医院的日子里,他做过好几次相似的噩梦,如果当时亚璃没有保持冷静将他拉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当从噩梦惊醒时,他会把房间的灯全部打开,仿佛阿斯蒙蒂斯就躲藏在房间的某个角落,等他重新入睡后夺取他的生命。

有些东西你第一次见到感到害怕是因为它的出现摧毁了你的世界观,让你开始怀疑世界的真实性,对精神的冲击力或许远远大过了它的本身。而第二次见到感到害怕才是最折磨的,这时你不会再为它的存在受到冲击,你所畏惧的,只是它强大的力量,可以把你置于死地的力量。你永远都会感到害怕,不论是第二次第三次还是第四次,因为你太弱了,弱小到击败它逃脱它的魔爪几乎是不可能事件,即使侥幸逃脱了第二次,第三次再遇见的时候它仍然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你。

还是在毫无准备的时候,以理论上不可能的形式出现……

洛彦凛看到怪物的同时,亚璃和安德鲁也看到了紧贴在侧窗上那扭曲的怪物面具。积雪已经被怪物清理的差不多,那张绝对不想看第二遍的脸更加清晰可见。

安德鲁猛踩刹车,方向盘打了三百六十度。轮胎与地面擦出了青色的火花,车身以前轮胎为支点旋转了一周。洛彦凛的腰被安全带勒的生疼,但如果没有安全带的束缚,他的脸会重重撞向怪物扒着的侧窗玻璃上。

怪物也没有预判到突然的力道变化,一时失去了重心,它从车顶上高高跃起,落在了车尾灯正照射着的地方,强光对它已经构成不了一丝威胁,它屹立在光与风雪中,永远散发猩红光芒的双眼像两个更加刺激的光源,反而让强度开到最大的车尾灯灯光显的黯淡了。完全失去惯性还可以安全坠地,怪物的身体平衡性已经发挥到了极致,换作即使经过训练的成年人,车速从几十减少到零外加三百六十度变向,几百公斤的相扑选手都会被轻易的甩下高架桥。

“都坐好了。”安德鲁的脸色一直平静如水,连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丝毫起伏,好像对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十足的把握,可这是阿斯蒙蒂斯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遇不到的高阶吸血鬼,这个沉着冷静的意大利男人难道见识过更严酷的战场么。

洛彦凛还在揣测“都坐好了”这句话的意思,身体突然向前方倾去,坚韧如铁的安全带把胸骨快撕扯断了。安德鲁把油门踩到了底,这辆宾利开始表现出它跑车的一面。

宾利欧陆像射出的子弹飞驰在黑暗的高架桥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桥上昏暗的路灯全部熄灭了,只能依靠前头侧的车灯和微薄的方向感判断前方的路线。安德鲁驾驶的宾利欧陆是爆发力极强的欧陆GT款式,极限速度可以达到三百,速度从零启动到一百只需要不到五秒,当它开始发挥最大潜力的水平时,就是一只饥渴的金属猎豹,机体的每一个零件高效运转,为它在短期内供给无限的动力。

洛彦凛有种坐过山车突然起速的感觉,他看见车前座的表盘,指针从零瞬间飚到了时速一百五十。高速公路的最高限速不得高于时速一百二,而这座连接着老城区与商业街的高架桥不属于高速公路,市交通局为它制定的限速是时速九十。短短的几秒钟,这辆轿跑车的速度上升到了限速的两倍!

安德鲁的做法是明智的,也是唯一可行的。身后的路已经被怪物截断,如果想避免冲突,那只有前方唯一一条路可走。

洛彦凛打开了手机锁屏按钮,屏幕上的光在昏暗的轿车里很是耀眼。“没用的,阿斯蒙蒂斯既然选择了这个机会攻击我们,它一定不会给我们求援的机会。”安德鲁感知到了手机的光亮,他头也不回说,“它可以让一座山失去信号,就一定可以让高架桥失去信号。”

“不……我只是……看一下时间。”洛彦凛显得支支吾吾。他其实真的只是想看时间,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眼角瞟了一眼左上角,果然是无信号。这也是都在意料之中的事,那个怪物真的可以有意或无意影响着客观世界,它所在之处,世界会朝向它有利的那一面微微倾斜。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离新的一年只剩下最后一分钟。

该死,真的该死——虽说人生多点刺激好,但这么刺激的也是很受不了啊。一年前的现在,和狐朋狗友一起在街头鬼哭狼嚎“闭上双眼你会挂念谁”,他做梦也想不到新的一年会摊上大堆破事。一个小时前的现在,在阿尔贝托酒店里喝着葡萄汁,更不会预料到今年的最后一分钟是在和那个可怕的怪物追逐中过去的。

他也很服自己,在命都可能保不住的时候还可以在心里浮想联翩。在伊卡瑟德的这半年里,除了体验到社会精英各种牛逼生活,最大的收获就是提高了心理素质。以前可是月考碰到不会的物理选择题就慌出冷汗,和要你命的怪物比起来,物理卷子算个屁。

宾利的时速已经超过了一百八,这是在哪个国家都要被扣分罚款的速度。窗外的场景变的模糊不清,像一道道白色的彗星从车身旁扫过,已经逐渐可以看到老城区的轮廓了,可偌大的城市远远看去却一片黑暗,萤火般的光点也不曾出现。

“那个家伙……什么时候爬到我们的车上的。”洛彦凛战战兢兢地问副驾驶上的亚璃,最先听到奇怪声音的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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