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圣诞挽歌(其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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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神……吗?”洛彦凛战战兢兢地说。从小接受辩证唯物主义熏陶,崇尚科学论和无神论的他,第一次发自内心感知到了“神”这个本来只应该存在于幻想里的东西。

“或许吧。”林德霍姆干净利落地回答,“量子科学家的所有研究试验,就是为人类开辟了一条通往神之殿堂的道路啊。”

“那阿斯蒙蒂斯为什么不把整个宇宙变成他的避暑山庄呢?”洛彦凛有些心虚地说,“那样多棒啊,拥有永恒的生命,制定一条‘反抗他的人会立即死亡’的客观物理定律,谁来都救不了人类了。”

“这是因为——它那神秘血统蕴含的力量,还在逐渐觉醒中。”林德霍姆说,“它的基因已经沉睡了漫长的岁月,这漫长的时间里,他始终只是一个永远不死的人类。当某一天一股更加可怕的外力将他唤醒,被抑制无数个轮回的杀意像兴奋剂一样刺激着他,他嗜杀着无辜之人的同时,自己离‘人类’这个概念越来越遥远。从它开始变成怪物到完全变成怪物是一段不确定的时间,可能是几秒钟,也可能是几个世纪。”

“也就是说,差点把我们干掉的那个怪物,还不是完全进化体?”洛彦凛惊愕地问。

“不仅不是完全进化体,它的进化还保持着初级阶段。”林德霍姆说,“宝西山所占体积与宇宙空间总体积的比值,大概就是它现在的进化率吧。现在的它还很弱小,当力量越来越强大,它可以控制的范围也会与力量成正比,直到属于它的世界线完全取代了我们的世界,到那时就是一切的终结!”

“我们……还可以等多久?”洛彦凛问。

“这是无法预测的,但是……”林德霍姆的语气变的有些纠结不定了,“这就像化学反应的催化作用,强大的触媒使一个活化能无限高,只理论上存在可能的反应开始进行了,它的催化效率……或许我们都难以想象。”

“它从人类变成怪物之前难道就没有人发现吗?这可是基因的不同啊……我去医院体检红细胞少了多少个都可以测出来的……”洛彦凛说。

“已有的分析法完全无法检测出吸血鬼的基因,在它们的血统开始觉醒之前,就是七十亿分之一的普通人类,普通的有可能就坐在我的对面。”林德霍姆轻声说。

洛彦凛突然咬到了舌头,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的大脑异常清醒。他想到了自己不明不白加入这个伊卡瑟德的经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手指轻轻地触碰到了像ph试纸的东西,接着就是让他作呕的混乱幻觉。从眩晕中醒来后,他的身体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那刻骨铭心的呕吐感,却不时折磨着他作为人类脆弱单薄的身体。

血的遗迹不会欺骗任何人——这是希尔教授对他说过的话。

洛彦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中指指头长着一个细小的茧,小学班主任曾经开玩笑地对他说“这是你天天玩游戏长出来的吧”,手心虽然没有深浅分明的沟壑,摸上去却有些粗糙,不难想象这只手的主人平时是多不会护理自己。他相信自己是人,是作为人的老爸老妈在医院里生下来的人,人怎么会变成怪物的,自己又没有吃过核辐射更没有被什么巫术诅咒。他同时又有些害怕,害怕这双平凡的手里,突然长出黑色的翅膀与尖刺,然后掐住墙角那个女孩的脖子。

“不要变成怪物啊,小子……”林德霍姆冷冷地说,“否则,希尔•尼泽兰那个老疯子会杀了你的。”

洛彦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穿着淡红色的连衣裙和银白的水晶鞋,她露出蠢萌可爱的笑脸,身体散发着淡雅的荷香,掰开了他的手指头,与他拉勾签订了世界毁灭也不能改变的契约。

洛彦凛的拖行着两个厚重的滑轮行李箱,箱子里装着他在医院里的这半年穿过的所有衣服。刚才整理这些衣物时,工作强度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想象,从夏季的T桖衫到几斤重的棉袄,他这才意识到已经整整有两个季节没有回到家中了。

他把兜帽戴在了头上,刻意加快了步伐。现在是中午十二点的放学时间,身旁不时擦肩而过身穿蓝缨中学冬季校服的学生,他把头埋到了最低,如果被任何一个放学途中的老同学认出来了,以他迟钝的应变能力,完全不知道怎么编个故事糊弄过去。

亚璃还在医院里为他办理最后的出院手续,今天是年末的几天,算是出院的一个高峰期,又因为耽误了太长的时间,当亚璃看到门诊部长龙一样的队伍时,她只能无奈地对洛彦凛说“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可不认为你的手机能在事情办完之前还有电。”

洛彦凛就这样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蜗行,像谍战片里畏畏缩缩的特务。市一医和“与天争锋”小区间隔不过五百米,现在他却渴望着那一辆宾利欧陆可以停在身旁,至少这样不用做贼似的摸索着道路前进。不过细细一想,希尔教授总是有着忙不完的工作,伊耶是个听话的“孩子”,没有教授先生的同意他是不会离开酒店半步的,即使是看似最空闲的安德鲁,今天被聘请作为外籍顾问去参加一个服装设计研讨会。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工作,当钻研于其中时,谁也没有时间去在意其他的东西,这是不管在哪一个世界线都不会改变的事实。

洛彦凛有些凄凉地想,此时的他是否就是那“其他的东西”呢?这也不能怪罪别人,毕竟自己也不是宇宙的中心,又不是什么许愿终生的恋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在意自己的感受呢——人总是要学会承受孤独的。

洛彦凛转过了最后一个拐角,熟悉的小区铁门出现在了眼前。总算安全了,他取下了阻碍视线的羽绒兜帽,一股寒流扑面而来,他打了一个哆嗦,离开了二十四小时供应暖气的VIP病房,这还是第一次与今年的冬天正面接触。

洛彦凛回过头,小区传达室挂钟的时间指向了十二点半,此刻已经没有一丝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深灰色的积云挤压着头顶的天空,有些让人喘不过气,阴冷的空气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雪将会降临。

他熟练地刷开门禁,按下电梯“17F”的按钮。所有的操作没有一点改变,他注视着楼层不断上升,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无数个日日月月,熬过了一上午的课,只想急切溜回家中干一把轻松愉快的FIFA ol3,几局游戏过后也感到了索然无味,倒掉泡面汤汁后躺在沙发上扣手机消磨时间。

“叮咚——”电梯停在了第十七层,门打开的一瞬间,阴暗的甬道扑面而来一阵刺眼的光,那是一个装饰着霓虹灯和彩光灯的圣诞树盆栽,摆放在邻居家的门口,盆栽旁还放着一张精美的圣诞老人贺卡,门上贴满了创意商店的圣诞小贴纸。洛彦凛刻意地避开了这些东西,掏出钥匙打开了看起来最寒酸的那一扇门。

十二月二十五日——今天,是圣诞节……

洛彦凛最后看了一眼装饰华丽的邻居家,或许是给孩子准备的“礼物”吧。如今的圣诞节早已不是什么神圣的宗教节日,它或许只是家庭团聚的一个契机。他记得很小的时候,每个圣诞节的夜晚,老爸老妈都会放下手头的所有工作,一家三口手挽手去附近的烛光西餐厅,老妈是虔诚的东正教徒,每次年度家庭烛光晚宴的许愿环节时,她总会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说出年年不变的心愿——我希望我们三个可以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洛彦凛往往喜欢“破坏气氛”,他扑在老妈的怀里,说“妈妈每年的愿望怎么都不变啊”,而老妈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轻轻地说“因为这是妈妈唯一的心愿啊”。

家里被收拾的近乎崭新,从未整洁过的茶几被亚璃整理的井井有条,书架上的书本按照不同类型从厚到薄整齐地摆放,木质地板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即使是最容易被忽视的沙发墙角也找不到一根发丝,这几个月亚璃一直住在这里,并且把这个一百多平方米的家保持着家政工也做不到的有序。虽然她时而表现出毒舌和高傲,骨子里也是有那么一点大和抚子的属性的。

他重重地关上门,把行李箱随意地扔在墙角,躺在了冰凉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的纹理,无言的疲惫感仿佛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没有再去刻意回想以前的事情,有些美好的记忆不能经常回想,每一次回忆只会徒增孤独感和失落感,不如就让它在心底慢慢发酵吧。

……

“喂,你是属猪的吗?”洛彦凛在半梦半醒的迷糊中,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双手叉腰站在沙发旁,身影的主人还说着嘲讽的话。

他艰难地从沙发上爬起身,窗外的天几乎全黑了,冷清的客厅已经快要伸手不见五指。亚璃按下了壁灯开关,洛彦凛侧过身去看了看壁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过了下午六点半,他扳着手指头慢慢地数自己睡了几个小时。

“不用数了,你睡了至少五个小时。”亚璃竖起了五根手指,“真是的,我可是忙到了现在才回来。真的很不懂你啊,睡了一个上午还可以睡一下午,建议你去医院看看有没有昏睡症。”

“我也不懂我自己啊。”洛彦凛的嘴角咕哝着,长时间的睡眠让疲倦缓解了许多,但昏昏沉沉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平时不熬到两点睡不着的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么浓的睡意,他也解释不出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一踏进家门就想把身心全部投入到松软的沙发里。

“我们,出去玩吧。”亚璃突然轻轻地说。

女孩站在壁灯的正下边,蘑菇灯散射的光被她挡住了一大半,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胸口,围巾与羽绒衣也是和头发一样的黑色。洛彦凛微微昂起头,灯光下的她是如此的耀眼,耀眼的有些邪魅,邪魅的有些像西方传说里诱惑美男子的女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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