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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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村西头往南三四百米，是我家的一块荒地，面积不大，爷爷在地北边栽了一溜柳树，里边有几棵黄花菜。荒地西边挨着一片枣树林。枣树林西边，是那条蒋庄通往姜园子的路。在路西一块地中间，长着一棵树。那棵树虽然不大，但一年又一年，一直在地中间长着。

在地中间有一棵树，多耽误事，还怎么长也长不成材，为什么还一直让它在那里长着呢？

原来，那不是一棵普通的树，而是一棵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香椿树。

而且是全村唯一的一棵香椿树。

那棵香椿树，是村里最南头蒋九贵家的。

蒋九贵家四口人，他的妻子姓赵，是个长得人高马大的女人，有个外号叫赵茄子。还上有年迈的老母，下有十四五岁的养子。

蒋九贵在生产队负责敲钟，每天早上和午后，他一敲钟，人们就纷纷走出家门，出工到地里去干活。

蒋九贵人长得又黑又矮又胖，而赵茄子则个高肤白还好看，他们夫妻怎么看怎么像武大郎和潘金莲，一点也不般配。赵茄子之所以嫁给蒋九贵，主要是因为她是二婚，跟前夫离婚后嫁到西蒋庄来的。嫁到这里后没有生孩子，但她和前夫生过孩子，留在前夫那里的大女儿都已经出嫁了。

我母亲和赵茄子的关系很好，每年春天，她家那棵香椿树长出芽来，她掐下来后，总是给我母亲送来一些。

春天，她又来给我家送香椿芽时，就对母亲说：“我大姑娘离婚了，咱们村也没那么合适的人家，如果有，让她嫁到这里来。”

母亲听了说：“司庄我舅母的娘家有合适的。”

赵茄子就问：“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母亲说：“是我舅母的侄子，三十来岁了，没结过婚。”

赵茄子说：“是挺合适的。”

但母亲说：“听我舅母说一直在给他张罗对象了，这些日子我也没去她家，不知道找没找着？”

赵茄子就说：“那你去一趟，问问去。”

母亲听了，就到了我舅姥娘家，对她说：“舅母，你说过你有个侄子正在找对象，现在找着了吗？”

我舅姥娘说：“没有，岁数大了，不好找。”

母亲说：“我们村蒋九贵的老婆，她有个姑娘，是她跟以前的丈夫的，她姑娘结婚没多长时间就离婚了，也没生过孩子，你去问问你侄子行不行？”

我舅姥娘听了立刻说：“行，这事不用去问，我就能做主。”

我母亲回来告诉赵茄子：“我舅母说行，这事她能做主。”

赵茄子就说：“我姑娘的事，我更能做的了主。”

母亲听了说：“既然这样，那我再去告诉我舅母，都见见面。”

赵茄子则说：“我虽然能替我姑娘做主，可我也好多天没和她见面了，万一这几天她要找了呢，我就没法做主了。这样，我上姑娘那里看看去。”

母亲说：“那你快去。”

赵茄子说：“行，我马上去。”

母亲以为她是下午去的，第二天上午就能回来，所以中午收工回来就让我：“小青，你上南头你蒋九贵大爷家去一趟，看你大娘回来了吗？”

我出家门一直往南走，到了最南边的蒋九贵家。一进他家屋，坐在炕头上的一个老太太就冲我招手说：“过来，孩子。”我到了炕前，老太太从身旁的纸盒子里拿出一个很小很细的树枝，上面挂满紫黑色小玻璃球一样的东西，递给我说：“孩子，给你这个吃。”

我接过来，闻着挺甜，揪下一个送到嘴里一嚼，更甜。咽到肚里，立刻甜遍了包括头发丝耳朵甚至脚指盖手指盖在内的全身。

老太太又说：“孩子，坐炕沿上。”

我却说：“奶奶，我回家。”

老太太说：“好，回吧。”

我一出屋门，正好看到南院墙搭着的棚子里摆着的一口大棺材，那正是给屋里的这个老太太准备的。虽然当时正在实行殡葬改革，推行火葬，但很多人家还是早早的给年迈的老人准备好了棺材。

我回到家，举着那个奶奶给的好吃的问母亲：“娘，这是什么啊？”

母亲说：“这是葡萄。”又问：“在哪儿弄的？”

我说：“上蒋九贵家去，他家奶奶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