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配子月念七日（侍郎范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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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衙署深处，珠帘摇曳，映着工部侍郎范建惨白的脸。

他双手微微颤抖，捧着那卷绘制精密的图纸，仿佛捧着滚烫的烙铁。

这图纸，正是大雁塔重建后地宫构造详图，每一条线都可能通向万劫不复。对面，这位新调来京畿的工部虞候，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冷得像冰。“范侍郎，考虑清楚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令郎和令嫒，可在城外‘做客’呢。他们的安危，全系于侍郎一念之间。”

范建闭上眼，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是个谨小慎微的官员，从未想过会卷入如此可怕的漩涡。

重建大雁塔本是荣耀，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可谁能想到眼前这人居然是济善道的贼人，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家人的性命被拿捏在对方手里，他还有选择吗？“图……图纸你拿去。”范建的声音干涩沙哑，“但求你信守承诺，事成之后，放过我的家人。”

“那是自然。”李茂满意地接过图纸，仔细卷好收起，“范侍郎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对大家都好。”他顿了顿，又道：“明日开始，会有一批‘石料’运抵大慈恩寺，需要范侍郎行个方便，安排存放，并且……清空周围的闲杂人等。”

范建心中一凛，知道那所谓的“石料”定然是挖土掘道的工具。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李茂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更深了些：“很好。范侍郎，前途无量啊。”说完，他转身隐入黑暗，留下范建瘫坐在椅上，冷汗浸透了官袍。

他望向窗外热闹的长安，只觉得一片茫然。大慈恩寺，大雁塔，究竟要发生什么？

当日下午，一辆接一辆的大车，载着沉重的木箱，在李茂的押送下，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大慈恩寺后院一处偏僻的库房。

范建早已等候在此，脸色更加难看。他挥退了所有好奇张望的工匠和僧侣，只留下几个心腹看守外围。“李……李虞候，东西都已运到。”范建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茂扫了一眼库房，又看了看范建：“范侍郎办事，我放心。记住，这里任何人不得靠近。”他拍了拍其中一个木箱，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范建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应是，匆匆离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与此同时，裴煊步出梁王府后，没有直接回麟台，也没有去寻太子，而是漫无目的地在长安城的街巷中穿行。他在思考，也在观察。梁王与济善道勾结已是板上钉钉，但他们的具体图谋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栽赃太子？裴煊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济善道那神秘莫测的作疫者，费尽心机在长安布局，所图恐怕远不止于此。还有那“疽毒”，荼毒百万民众……裴煊想到这里，心中便是一沉。这绝非危言耸听，若真让济善道得逞，长安将面临灭顶之灾。

他必须尽快找到证据，不仅要揭露梁王的阴谋，更要阻止济善道的计划。但眼下，他自己已是梁王的眼中钉，肉中刺，身后这些尾巴便是明证。如何才能摆脱监视，找到突破口？

裴煊脑中快速盘算着。梁王放他出来，一是施压，二是监视，三，恐怕也是想看看他会联系谁，从而找到更多“构陷”太子的线索。既然如此……

他脚步一转，朝着西市的方向走去。

西市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汇聚，是打探消息、混淆视线的绝佳场所。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暂时甩掉尾巴，又能接触到某些关键信息的契机。

而梁王府内，郭凯正向梁王汇报裴煊的动向。“王爷，裴煊出了府门，并未回麟台，也未去东宫，正在往西市方向移动。我们的人一直跟着。”

梁王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西市？看来，他还想垂死挣扎。也好，就让他多蹦跶一会儿。”他转过身，眼神阴鸷：“通知‘那边’的人，可以准备了。既然他不肯乖乖听话，那就送他一份‘大礼’。”

郭凯心领神会：“王爷的意思是……”

“找个机会，让他和济善道的人‘偶遇’一下。”梁王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人证物证俱在，我看他还如何狡辩！就说他与济善道贼子在西市秘密接头，被我们的人当场撞破。到时候，连左肃政台那帮书呆子也无话可说！”

“王爷英明！”郭凯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属下这就去安排！”

“记住，动静可以有，但人要‘活捉’。”梁王补充道，“本王还要用他来钓更大的鱼。”他仿佛已经看到裴煊锒铛入狱，太子百口莫辩的场景，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

裴煊穿梭在西市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敏锐地感觉到身后的监视似乎更加严密了，甚至隐隐透出几分不加掩饰的敌意。他心中一动，看来，梁王已经等不及了。这是要……动手了？

他不动声色，继续向前走，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弄。这里多是贩卖皮货、杂物的店铺，行人也稀疏了些。就在他即将走出巷口时，前方突然冲出几名劲装汉子，拦住了去路。这些人眼神凶悍，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练家子。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退路被堵死。

为首一人，裴煊认得，正是梁王府在长安城内的一个小头目，名唤赵四。赵四脸上带着狞笑，上下打量着裴煊：“裴郎君，别来无恙啊？再下济善道浮屠，我家主人有请！”

裴煊心中冷笑，这戏码，未免太明显了些。梁王这是迫不及待要给他扣上勾结济善道的帽子了。他故作惊讶：“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意欲何为？”

“我们是什么人，裴郎君心里清楚。”赵四嘿嘿一笑，“跟我们走一趟吧，免得动起手来，伤了和气。”

几乎在同时，郭凯带着几名狩虎卫也从巷口现身，装作恰巧路过，看到眼前景象，立刻厉声喝道：“大胆贼人！竟敢在京畿之地围堵朝廷命官！拿下！”

狩虎卫如狼似虎地扑向赵四等人，而赵四他们也毫不示弱，拔出兵刃迎战。一时间，巷弄内刀光剑影，呼喝声四起。然而，裴煊注意到，双方的打斗看似激烈，却颇有分寸，更像是一场排练好的戏。他们的目标，显然是自己。

郭凯一边指挥手下“奋力搏杀”，一边朝裴煊喊道：“裴郎君莫慌！我等奉命巡查至此，定保你周全！”

裴煊看着这场拙劣的表演，心中了然。梁王这是要演一出“官兵捉贼，意外发现自己与济善道贼人勾结”的戏码。他若束手就擒，便正中对方下怀。

“裴郎君，跟我们走！”一名“济善道”的汉子趁乱靠近裴煊，低声说道，同时隐蔽地递过来一个布包。

裴煊目光一闪，没有接那布包，反而猛地向后一退，拉开了距离，同时朗声道：“郭巡使，这些贼人意图不轨，还请速速将他们拿下！下官怀疑他们与近来城中流窜的济善道妖人有关！”

郭凯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似乎没想到裴煊如此“不配合”。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大声道：“裴郎君所言极是！众将士听令，务必将这些济善道逆贼生擒活捉，一个也不能放跑！”

他嘴上喊得响亮，手下狩虎卫的攻势却似乎更有针对性地将裴煊往包围圈里“逼”。赵四等人也“且战且退”，看似不敌，实则与狩虎卫形成了一个隐形的合围，将裴煊困在了中央。

看着眼前这天罗地网，裴煊知道，硬闯已无可能。梁王既然设下了这个局，就不会轻易让他脱身。

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狭窄的巷弄便成了临时的囚笼，刀光剑影看似激烈，却都巧妙地避开了裴煊，只将他越逼越紧。

郭凯站在外围，脸上挂着“焦急”，眼中却闪烁着计谋得逞的冷光。赵四等佯装“济善道”贼人，更是“奋力”将裴煊往狩虎卫的“保护圈”里送。这场戏，演得不可谓不逼真。

裴煊心中冷笑，面上却适时地露出几分“惊慌失措”。他知道，此刻任何反抗都只会坐实“勾结”的罪名。梁王要的，就是一个“人赃并获”的场面。而那个被“贼人”试图塞给他的布包，想必就是所谓的“赃物”了。

“裴郎君，束手就擒吧！”赵四一边“抵挡”着狩虎卫的攻击，一边朝裴煊喊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