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配子月念七日(惊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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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稷感觉自己像一条被迫钻入泥泞的蚯蚓,冰冷潮湿的泥土紧紧包裹着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这种逼仄的束缚。
前方是澹烟摸索前进时带起的细微窸窣声,身后是同样压抑的呼吸。
泥土和草根的腥气混合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腐败味道,钻入鼻腔,让人阵阵作呕。
这“狗洞”比想象中更长,也更狭窄,爬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方才隐约透进一丝微光。
“到了。”澹烟的声音带着一丝解脱的沙哑。
李稷跟着钻出洞口,眼前豁然一亮,却又迅速被浓重的阴影吞没。
他们似乎身处道观后墙根的一片茂密树丛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火气,却奇异地混合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淡淡的腥臭,与洞内的气味隐隐呼应。
皇明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也更加死寂。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模糊不清的说话声,再无其他动静。
那些守在山门的道士不见踪影,但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却仿佛更重了,像一张看不见的网,笼罩着整个道观。
“叁壹肆不在,我们得自己小心。”李稷低声提醒,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
澹烟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过周围的环境。
“这边似乎是后院,相对偏僻,但也不能大意。”她指了指左前方一条被灌木掩映的小径,“我们沿着这边走,尽量避开主路。”
两人如同两道融入黑暗的影子,躬着身子,脚步轻盈地沿着墙根和小径快速移动。
脚下的青石板冰冷而坚硬,偶尔踩到枯叶发出轻微的脆响,都让他们的心跳漏跳半拍。越往里走,那股淡淡的腥臭味似乎越发明显,还夹杂着一种草药熬煮的特殊气味。
绕过一处假山,前方出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偏殿。与其他殿宇不同,这座偏殿的窗户用厚厚的黑布蒙着,只从门缝底下透出些许摇曳的烛光。
殿门紧闭,但那股混合着腥臭和药草的气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里面有古怪。”李稷皱紧眉头,他那外科医生的直觉,对这种混合着腐臭的气味异常敏感。
澹烟也察觉到了,她示意李稷停下,自己则悄无声息地靠近偏殿的墙角,侧耳倾听。里面隐约传来低沉的说话声,还有金属器皿碰撞的轻响,以及一种……如同研磨骨头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李稷也凑了过去,屏住呼吸。
借着门缝透出的微光,他隐约看到殿内似乎摆放着许多坛坛罐罐,几个穿着灰色道袍、但举止间透着一股剽悍之气的人影正在忙碌着。
其中一人似乎正拿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像是人头骨制成的容器,将一些黑褐色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入一个更大的瓦罐中,旁边还有人正在用石臼捣碎着什么东西,发出的正是那令人不安的研磨声。
“巫骨坛尸……”澹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惊呼出声,“他们在……炼制疽毒!”
李稷的心脏猛地一沉。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眼目睹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还是让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就是安吉的计划?用如此邪恶的方式,大规模制造足以毁灭长安的瘟疫?看着那些坛罐的数量,一旦这些疽毒被散播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殿内一个负责警戒的“道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朝他们藏身的方向看来,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不好,被发现了!”李稷暗骂一声,拉起澹烟就往回跑。
几乎在同时,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几个手持利刃的“道士”怒吼着冲了出来。“有贼人!抓住他们!”
警报声瞬间响彻了寂静的道观!
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原本隐藏在暗处的守卫如同被惊动的蜂群,纷纷朝着偏殿方向涌来。
李稷和澹烟不敢走大路,只能凭借着记忆,慌不择路地在假山、树丛和廊柱之间穿梭躲避。追兵越来越近,呼喝声、劲弩破空声就在耳后响起。
“这边!”李稷瞥见右侧一条更窄的夹道,一把将澹烟推了进去。
此时,皇明观后院的地窖之中。
潮湿的土腥气几乎凝成了实质,混杂着腐烂和病灶的恶臭,沉甸甸地压在裴煊的胸口。冰冷的石壁紧贴着后背,寒意丝丝缕缕地钻进骨头缝里。
这地窖比想象的更小,更暗,空气污浊得像凝固的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窒息的窒涩感。
角落里,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每一次都像是要撕裂肺腑,随后是沉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裴煊的目光艰难地穿透昏暗,落在那个蜷缩在肮脏稻草堆上的人影。
阎六的脸是一片毫无生气的灰败,嘴唇干裂,翻卷起一层层死皮。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疹斑,有些已经高高肿起,顶端破溃流淌着黄稠的脓液,那股特别的腥臭味,正是由此而来。
裴煊的瞳孔骤然收紧。
这症状……他脑中瞬间闪过李稷不久前的描述,关于那些被藏在巫蛊坛中的尸体,关于那种能引发可怕疫病的疽毒。
炭疽。
济善道,竟然真的在用活人试炼这种歹毒之物!
“狗娘养的济善道……”阎六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哄骗老子来长安城发财,说什么入道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呸!结果是把老子当猪狗一样关在这里,试这杀千刀的毒!”他狠狠啐了一口,却只带出些血沫。
绝望像地窖里的霉菌,已经彻底侵蚀了他。
阎六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落在裴煊身上,那眼神空洞得吓人:“别想了……咳咳……出不去的……我们都得烂死在这儿……”他似乎已经认命,与其说是对裴煊说,不如说是在念叨自己的结局。
“不一定。”裴煊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在这死寂的地窖里显得格外突兀。
阎六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那双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睛费力地转向裴煊,里面混杂着浓重的不信、麻木,还有一丝被困兽般的警惕。
“你说……什么?”
“你得的病,叫炭疽。”裴煊直视着他,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我听人说起过,这种病……或许并非无药可救。”
“可……可救?”这两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劈入阎六死寂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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