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鸳鸯戏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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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锅店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潘大庆盯着菜单上的数字，感觉后槽牙在打颤。雪花肥牛128，手打虾滑98，连鸳鸯锅底都要58——这价钱够他在城中村吃半个月的沙县小吃。

“大叔你看。“金莲的镶钻指甲划过菜单，“这个澳洲和牛双拼...“她故意拖长尾音，“和你的脸色很配呢。“

大庆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今天特意换了件挺括的格子衫，领口还别着五块钱三个的塑料领夹。服务员第三次过来添水时，他终于憋出一句：“要不...咱点个素菜拼盘？“

“瞧您说的！“金莲突然踢掉高跟鞋，穿着蕾丝袜的脚踩上他膝盖，“人家正在减肥呢。“她脚趾隔着薄袜挠了挠，“就要这个...“指甲尖戳在“帝王蟹拼盘“的图片上。

大庆手一抖，茶碗里的苦荞茶泼在裤裆上。深色水渍在卡其布上晕开，像极了前天当群演时被泼的假血。他忽然想起灯光助理那句“群演狗也配吃火锅“，耳根烧得比牛油锅还烫。

“再加份脑花。“金莲冲服务员眨眼，“给大叔补补。“她脚掌突然用力，“您说是不是呀？“

等菜的间隙，金莲把玩着桌上的打火机。zippo银壳映出她新做的美甲，也映出大庆攥着纸巾擦桌角的模样。他擦得太用力，指关节泛着青白，袖口脱线的布条垂在油腻的桌沿。

“大叔知道脑花要涮多久吗？“金莲突然把打火机抛向空中，“就像你们男人动心...“她稳稳接住，“三分钟就熟透了。“

大庆的筷子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他看见金莲裙摆下的小腿——裹着黑丝的皮肤上有道淡粉色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刚要细看，脑袋“咚“地撞上桌板。

“小心！“金莲的惊呼带着笑意。

这顿饭吃了两小时零七分钟。大庆数了七遍捞起来的茼蒿叶，金莲补了三次口红。当服务员递来账单时，他摸向裤兜的手被冷汗浸透——那里躺着昨天当人肉沙包赚的二百块。

“先生您好，一共588元。“服务员的目光扫过他起球的裤脚。

金莲突然按住他手背：“要不AA？“她歪着头，睫毛膏晕开的眼角像只花猫，“不过按照相亲规矩...“尾音散在火锅的雾气里。

大庆咬紧后槽牙。他想起老家漏雨的瓦房，想起母亲攒了半年的鸡蛋钱，想起上周被扣的五十块工钱——因为当尸体时睫毛抖了一下。

“刷、刷卡。“他掏出建行储蓄卡时，塑料卡面粘着不知哪天的盒饭米粒。

金莲突然笑出声。她不知从哪摸出张皱巴巴的代金券：“逗你玩呢！早团购好啦。“起身时她的羊毛卷扫过大庆鼻尖，“不过大叔...“她贴近他耳边，“你袜子破洞的样子真可爱。“

电梯下行时，大庆盯着镜面里的倒影。金莲正在补妆，他看见她腮红盒里嵌着的小镜子——倒映着自己后腰处露出半截的破洞袜子，灰棉线像条垂死的蚯蚓。

“下周六...“金莲突然转身，唇膏蹭到他衣领，“带你去个好地方。“

夜风掀起街边的传单。大庆弯腰去捡被吹跑的发票时，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咔嚓“声。回头看见金莲举着手机，屏幕上是他撅着屁股追传单的滑稽模样。

“这张够笑半个月呢。“她晃着手机钻进出租车，尾灯在雨幕里红得刺眼。